朱棣自問,他也是個狂人。
他敢五征漠北,敢封狼居胥,敢指著周邊的小國說“不服就干”。
但如果是他大明的神機營圖紙,或者是寶船的建造秘籍,要是被哪個夷人偷了。
他朱棣絕對會把那夷人的皮扒了,做成燈籠掛在午門上點天燈。
因為他在乎。
因為那是大明的命根子。
可這個后世的大明……
“不在乎?”朱棣喃喃自語,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那是格物致知的學問啊!那是能造出蒸汽機、鐵甲艦的學問啊!就這么讓人拿走了?”
“爹,您沒聽那孩子說嗎?”
旁邊,朱高熾瞇著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此刻那條縫里,卻透著一股子看穿世事的精光。
“兩文錢一本,到處都有賣。”
朱高熾指著天幕,“爹,這說明什么?”
“說明這東西,在大明根本就不是秘密!”
“說明在后世大明,人人都能學,人人都會用!”
“那夷人拿走了一本書又如何?”
“他拿得走書,拿得走后世大明那成千上萬個能讀懂這本書的學生嗎?”
“他拿得走后世大明那遍布全國的工廠和流水線嗎?”
“他拿得走后世大明那已經刻在骨子里的格物精神嗎?”
“給他一本書,他也復刻不了一個大明!”
“這就是帝國的底氣!”
“我不怕你學,就怕你學不會!”
朱棣聽著大兒子的話,腦子里嗡嗡直響。
他突然明白了,這是一種比單純的武力征服更加恐怖的境界。
武力征服,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不得不服。
而這種文化與科技的碾壓,是我把刀譜扔在你面前,你也練不成絕世武功。
那個大明學生,不是在裝逼。
他是真的不在乎。
就像巨龍不會在乎一只蚊子吸走了它一滴血。
漢武帝位面。
劉徹端著酒爵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著那一幕,想起自已嚴防死守的冶鐵技術,想起自已對鹽鐵專營的苛刻律法。
只要有人敢私自把鐵器賣給匈奴,那是誅九族的重罪。
可后世這大明……
“這就是……絕對的自信嗎?”劉徹聲音有些干澀。
他以為自已建立了漢家無敵的尊嚴。
可跟這個“拿去吧”比起來,他那點防備森嚴的姿態,反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這得多強大的國力,多完備的體系,才能撐得起這一句輕飄飄的“不在乎”?
天幕之上,畫面靜止在那本被捏得皺巴巴的《小學物理》上。
對于那個英格蘭使節來說,他捧著的不是書,是他的前程,是他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但對于大明帝國來說。
那不過是工業流水線上,最微不足道的一顆螺絲釘。
帝國知道你要干什么。
帝國知道你想偷學。
帝國甚至知道你心里那點想要彎道超車的小九九。
但帝國不在乎。
你以為你竊取了真理。
殊不知,真理只在射程之內,而大明的射程,早已覆蓋了你的真理。
這一刻,所有時空的帝王,似乎都讀懂了那個大明學生眼中的含義。
這無異于……
當你穿越回秦朝,費盡心機,九死一生,潛入了咸陽宮的最深處。
你想要竊取秦國的最高機密,你想要拿到秦軍的布防圖,或者那份統一六國的戰略總綱。
你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