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從兩世宮廷斗爭中,學到的“陽謀”。
利用你的欲望,來達成我的目的。
王振,不過是他棋盤上,一顆注定要被犧牲的棋子罷了。
就在各方心思涌動之時。
被點到名字的于謙,終于從巨大的震驚和復雜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他出列,來到大殿中央,跪在了木正居的身旁。
監軍,參贊軍務,共掌兵權……
先生……這是把大明一半的兵權,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為什么這么做?
他不是已經變了嗎?他不是已經成了只知弄權的權臣了嗎?
為什么……還要把如此重要的職位,交給我這個處處和他“理念不合”的學生?
于謙想不明白。
他抬頭,看著老師那佝僂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想問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木老……”
他跪在那里,仰視著自已恩師的背影。
他看不懂。
他真的看不懂老師今天的所作所為。
如果老師是為了弄權,那他完全可以安插自已的親信門生去當主帥和監軍。
為何要選擇資歷極老不易操縱的兩位國公,和處處與他“唱反調”的自已?
這不是把兵權拱手讓人嗎?
可如果老師是為了國家,那他一開始為何要同意皇帝那荒唐的親征出兵提議,把所有人都嚇個半死?
這種種矛盾的行為,讓于謙的腦子亂成了一團麻。
木正居沒有回頭,他早就料到于謙會有此一問。
“廷益。”
這個稱呼,讓于謙的身體微微一震。
已經有很多年,老師沒有在朝堂這樣的公開場合,用他的字來稱呼他了。
“國難當頭,莫作小兒女態。”木正居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在其位,謀其政。你現在是兵部侍郎,是陛下欽點的副總將。”
“你要想的,不是為師為何這么做,而是你該怎么做。”
他頓了頓,語氣似乎緩和了一些。
“兩位國公雖是兵場老將,但終究年老,逐漸力不從心。”
“你為人沉穩,謀事周全,正好可以與他互補。”
“至于瓦剌……”
木正居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也先此人,驕兵悍將,看似氣勢洶洶,實則有勇無謀。”
“他敢親率大軍深入大明腹地,所依仗的,無非是騎兵的機動和突襲。”
“對付這種敵人,切忌與其在平原曠野浪戰。當以堅城為依托,步步為營,層層設防,以火器之利,挫其兵鋒,耗其銳氣。”
“待其師老兵疲,糧草不濟,再以精銳騎兵,尋機決戰。”
短短幾句話,便將此戰的戰略核心,剖析得清清楚楚。
在場的鄺埜等兵部官員,聽得是連連點頭,眼中異彩連連。
不愧是老首輔,雖久不問軍務,但對戰局的判斷,依舊是如此的精準毒辣。
于謙更是聽得心頭劇震。
老師說的這番話,幾乎與他心中所想的對敵之策,不謀而合!
原來……老師他什么都懂!他什么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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