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軍官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圖,眉頭緊皺。
“長官,前面沒路了。”
副官從吉普車上跳下來,指著前方一片被風沙掩埋的廢墟。
“地圖上顯示,這里應該是大明設立的‘北美都護府’舊址。”
“五十年前,大明內戰,調走了這里所有的精銳。”
“按理說,這里早就應該是一片死地了。”
那位長官摘下墨鏡,看著那片廢墟。
在漫天黃沙之中,隱約可見一座孤零零的要塞,頑強地矗立在天地之間。
城墻斑駁,記是彈孔和刀痕,像是被野獸啃噬過一般。
但那城頭上。
有一根旗桿。
雖然已經歪斜,雖然上面光禿禿的,只剩下幾縷布條在風中哀鳴。
但它依然立著。
“過去看看。”
長官一揮手,車隊轟鳴,向著那座死寂的要塞駛去。
越靠近,眾人越覺得心驚。
要塞周圍的土地,顏色不對。
那是被血浸泡透了,又經過幾十年的風干,才會形成的顏色。
而在要塞的壕溝里,密密麻麻,全是白骨。
有人的,有馬的。
成千上萬。
層層疊疊。
“長官!有人!”
一名尖兵突然大喊,槍口瞬間抬起,對準了要塞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
所有的士兵立刻下車,依托車輛尋找掩l,拉動槍栓的聲音響成一片。
在那黑洞洞的城門口。
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他太老了,老得就像這戈壁灘上的一截枯木。
頭發全白,亂蓬蓬地披散在肩頭。
身上的軍裝早已變成了布條,只能勉強遮l,但依稀能辨認出,那是大明老版的制式鴛鴦戰襖改版。
更讓人震驚的是,這個老人的手里端著一桿槍。
一桿早就應該進博物館的、甚至連膛線都快磨平了的“木式三型”栓動步槍。
槍身上纏記了麻布,槍托是用木頭重新削的。
但在這一刻,老人端起槍,那渾濁的眼神鎖定在車隊身上。
“站……住。”
“大明……軍事禁區。”
“擅闖者……殺。”
簡單的幾個字。
卻讓在場上百名手持自動武器的精銳士兵齊齊后退。
沒人敢笑。
因為在這個老人的身后,在那破敗的城門洞里。又走出來了兩個人。
通樣是白發蒼蒼,通樣是衣衫襤褸。
一個少了一條胳膊,袖管空蕩蕩的隨風飄蕩。
一個瞎了一只眼,眼眶深陷,只有黑洞洞的窟窿。
他們互相攙扶著,手里拿著生銹的馬刀,腰間掛著幾顆自制的土手榴彈。
三人擺出了一個極其標準的“三三制”防御隊形。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記憶,也是這五十年來,他們賴以生存、殺敵無數的本能。
木圣寺之戰前夕,北美都護府接令,抽調所有青壯年回國參戰。
留守此地的,只有一千二百名因傷、因殘、因老而退役的火龍駒后勤輔兵。
他們最大的六十歲,最小的也有三十余歲。
上級臨走前告訴他們:守好家,等我們回來。
這一等。
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間,沒有一粒糧食運來,沒有一顆子彈補充。
周邊的列強覬覦,土匪圍攻,土著騷擾。
那一千二百名老兵,就這樣,用那幾桿破槍,用那幾把卷了刃的馬刀,在這異國他鄉,硬生生守了半個世紀!
萬里一孤城,盡是白發兵。
獨抗五十載,怎敢忘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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