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元年,春。
皇宮,奉天殿。
新登基的成化帝朱見深,此時并沒有坐在龍椅上。
他蹲在大殿的中央,手里捧著一張殘破泛黃的圖紙,像是捧著絕世珍寶,手都在發抖。
那張圖紙邊緣焦黑,顯然是從火場里搶救出來的,上面還沾著泥土和煤灰。
周圍,工部尚書、兵部尚書,還有一大群白發蒼蒼的格物院幸存老匠人,也都圍成一圈,個個眼含熱淚。
“這……這就是父皇燒掉的那些?”
朱見深指著圖紙上那個復雜的機械結構,“這是何物?”
一名斷了一條腿的老匠人,顫巍巍地趴在地上,仔細辨認了許久。
隨后,老淚縱橫。
“陛下……”
“此乃……此乃‘水力鏜床’之圖紙啊!”
“何用?”朱見深急問。
“可用來鉆槍管!鉆炮膛!”
老匠人一邊哭一邊用手比劃,“當年木圣在時,以此物鉆槍管,一日可得數百根,且內壁光滑如鏡,那是神兵啊!”
“如今咱們工部的匠人,全靠手鉆……一人一日不得十根,且廢品極多。”
“若能復原此物……我大明軍械,產能可翻百倍!”
百倍!
這兩個字,像是一針強心劑,扎進了朱見深的胸口。
他站起身,因為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造!”
“給朕造!”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東西復原出來!”
朱見深雙眼通紅,他太需要這個了。
原因他這個皇帝當得憋屈啊!
然而。
三個月后。
工部尚書跪在乾清宮外,手里捧著那個剛剛造出來的“水力鏜床”,面如死灰。
“陛下……造……造出來了。”
“那為何不喜?”朱見深大步走出,看著那個怪模怪樣的機器。
“造是造出來了,可是……”工部尚書帶著哭腔,“它動不了啊!”
“為何動不了?不是有水力嗎?”
“陛下,圖紙殘缺,核心的那個‘傳動齒輪組’的數據……被燒沒了。”
“咱們工部的匠人試了上百種齒輪,要么卡死,要么崩斷……根本帶不動那鉆頭。”
朱見深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那個花了幾十萬兩白銀,動用了幾百名匠人,最后卻只是一堆廢鐵的機器。
那種絕望,那種無力感。
“齒輪……數據……”
朱見深喃喃自語,隨后猛地抬頭,看向蒼天。
“父皇啊!”
“您當年那一通火……到底是燒了些什么啊?!”
噗——!
一口鮮血,從朱見深口中噴出,染紅了那臺機器。
天幕之外,朱元璋看著這一幕,記得直跳腳,“廢物……都是廢物!”
他不知道是在罵朱祁鎮,還是在罵工部的那些匠人。
那種明明寶山就在腳下,卻因為沒有鑰匙而進不去的痛苦,他還是能感同身受的。
“這就是‘考古’嗎?”
朱標嘆了口氣,臉上滿是苦澀,“后世之人說得沒錯。”
“宣德年間的正常產物,到了成化年間,竟然成了造不出來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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