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皇后的怒火,木正居沒有辯解。
他躬身行了一禮,“微臣是做的不好,臣向您道歉。”
木正居先是認錯,隨即話鋒一轉,腰桿挺得筆直,“但臣并不認為自已做錯了。”
“不是我木正居不講人情,因為我背后,站著天理,站著陛下親立的國法。”
他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徐妙云。
“娘娘,天下爹娘都一個樣,誰不疼愛自已的孩子?”
“何況上戰場哪有不流血的?那些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壯士,哪個不是爹娘生養?哪個身后沒有妻兒老小?”
“難道就因為他是皇太孫,是未來的儲君,他就可以只走個過場,看著那些普通百姓的子弟,用血肉之軀去為他鋪就功名路嗎?”
“難道該流血犧牲的時候,就必須讓那些尋常百姓家的子弟頂在最前面嗎?”
“難道為國犧牲,還按生前分三六九等不成?!”
木正居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錘。
徐妙云的怒火,在這番話面前,瞬間被澆熄了大半。
她想反駁,卻發現自已根本無從開口。
門外,朱棣的身影僵住了。
他沒想到,自已這位好哥們,竟然會如此剛直,連妙云都敢當面頂撞。
不愧是咱哥們,牛兒逼之!
而書房內,木正居的話還在繼續。
“臣承認,此戰讓皇太孫從底層小兵做起,親歷戰陣,是臣向陛下提議的。”
徐妙云的身體晃了一下。
木正居卻仿佛沒有看見,自顧自地說道:“至于為什么?”
他目光掃過書房里那些價值連城的古玩字畫,最終,卻仿佛看到了更遙遠的未來。
“因為開國的那批功臣勛貴,已經老了。而他們的子孫,大多都像娘娘您一樣,不愿讓孩子再受半點委屈。”
“長此以往,我大明的下一代該如何?下下代,又該如何?”
“到時候,那些達官顯貴的子嗣,個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全都躲在后方,只讓百姓的子弟往前沖。”
“到了那個時候,誰還愿意參軍?誰還愿意為國戍邊?”
“我若不提高將士們的待遇,我若不讓他們看到希望,看到公平,看到連皇太孫都要跟他們一樣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才能換取功名……”
“那我大明到了危難之時,還有兵可用嗎?誰又來保家衛國?”
“難道要靠那群只會吟詩作對、斗雞走狗的紈绔子弟嗎?”
木正居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徐妙云。
“還有誰,會把自已的孩子送上戰場,來保衛這個早已不屬于他們的國家?”
“一個連為國捐軀都要分身份貴賤的王朝,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那會讓天下將士,都心寒啊!”
最后一句話如同驚雷,讓她徹底沉默了。
那張因憤怒而緊繃的臉,緩緩松弛下來。
她再傻也想明白了,木正居此舉看似無情,實則是在為朱家的江山打下一根最堅實的樁。
就在此時,洪武年間的邊境。
寒風呼嘯,刮過斑駁的城墻。
一名名滿面風霜的戍卒,靜靜地立在城頭,遙望著天幕。
風雪模糊了他們的視線,可木正居每一個字,都烙在了他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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