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正居緩緩地轉過身,沒有理會城下的叫囂,也沒有去看那輛囚車。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朱高熾,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世子殿下,還記得臣跟您講過的,兩蹶名王李定國的故事嗎?”
朱高熾一愣。
李定國?就是先生講的那個為了復國,殺了自已妻兒的狠人?
這……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先生他……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朱高熾的腦海中浮現,讓他不寒而栗。
然而,還不等他想明白。
木正居卻突然蹲下去,伸出手,在冰冷的城磚上輕輕一抹。
他將手放到眼前,指尖一片濕潤。
城頭,有幾只燕子正貼著地面低飛,盤旋不去。
遠處燃燒的烽火,煙氣不再筆直向上,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四處彌漫。
他這一系列操作,看得北平將士乃至天幕前的朱元璋君臣,全都一臉懵逼。
他這是在干什么?
難道是在妻子與北平之間猶豫不決,最后把自已逼瘋了?
唯有朱高熾和徐妙云,看著木正居那失去了往日風輕云淡,口中一直喃喃自語的模樣,心中生出了不一樣的想法。
“快一點,再快一點……”
木正居聲音極低,只有他自已能聽見。
他相信自已的判斷,更相信科學。
他昨日特地用簡易儀器重復測試了數十次,就是為了確保今天,絕對會有一場足以改變戰局的大風雨。
剛才那幾個現象,無一不在證明,風雨將至。
可一炷香過去了,天色除了變得更加陰沉,云層壓得更低之外,依舊沒有任何要刮起暴風的預兆。
“木正居!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反賊,眼睜睜看著自已的妻兒慘死嗎!本帥再給你最后十息!”
囚車內,安妙衣眸中的光,也漸漸變得黯淡。
沉默半晌,迎著眾人不解的視線,木正居終究還是動了。
可就在這時,一個清越而決絕的女聲,從城下傳來,響徹戰場。
“夫君!”
“妙衣此生,能為君之妻,三生有幸!”
“君既有重造天下之志,匡扶社稷之心,又豈能為我等婦孺所累!”
她環視著囚車外那些目瞪口呆的建文軍士兵,臉上滿是不屑與輕蔑。
“我夫君乃頂天立地之大丈夫,六元及第之魁首!豈會受爾等宵小之輩的要挾!”
“今日,我安氏一門,愿以腔血,為夫君,為燕王殿下,祭旗!”
話音剛落,她猛地從自已那早已散亂的發髻中,拔出了一根磨得鋒利的,不知藏了多久的竹簪,狠狠刺向自已的心口!
“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