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支零破碎的畫面閃過。白首陀走了一下神,旋即,狂風襲來,他失手而出。不過,眼看就要墜落無邊的天地,一條救命的繩子發揮了作用。最關鍵的是那個名為沈然的男人。他一只手如鷹爪般牢牢抓住母樹,另一只健碩的手臂拖拽住繩子。白首陀懸在半空中。四肢展開,呈大字形。這絕對是自己此生最狼狽的時刻。可沒想到的是,沈然忽然自說自話起來,“那就放棄吧”“我的世界,有什么困的住我呢?”“我心之所向,即為真界所在。”“”繩子突然晃動。白首陀的臉上出現精彩紛呈的表情。“沈然?沈然你在說什么!”白首陀突然抓狂起來,奮力大吼。最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沈然突然松開抓著母樹的手,整個人像是飛鼠,投向天空的懷抱。支撐點一下子消失,白首陀也徹底往下墜落。兩人此前超過四小時的心血,宣告化為烏有。“不!”一道響徹天地的怒嘯聲。風聲呼嘯而過。濃霧翻涌。不知上下濁清。白首陀像是裝在箱子里的一個物品,翻滾得七上八下。那顆心也在劇烈顛簸。他拼盡全力睜開一絲眼縫,看見母樹在急速倒退,越來越遠。有種心臟被活生生掏空一塊肉的痛。忽然,白首陀抓住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是沈然的小腿。“我殺了你這家伙!”白首陀大叫。“你說什么,大點聲風好大,我聽不清。”沈然一開口,風就涌入嘴巴、喉嚨里。“我說我要殺了你!!”白首陀一只手抓住沈然的腰,廢力地把頭貼過去大吼。像是要咬了他的耳朵。沈然突然一巴掌摁住白首陀的臉,“別鬧。”鬧?廢了那么大力氣,付出不知多少汗水,忍受著一路的風吹雨打,好不容易才爬到母樹三干多米的高度。結果這家伙突然失心瘋似的,二話不說就跳下去了。灰白色的云霧包裹著兩人。下墜過程中,白首陀只想把沈然給撕碎掉!“你發什么神經!?”沈然被抓得生疼,對方居然在用手扣自己的皮肉。他用腳試圖踹開白首陀。白首陀不管不顧,“我這輩子最大的目的就是爬到那上面去,殺掉那個生靈。現在全被你毀了!”“嘰嘰歪歪什么?像個娘們一樣。”沈然壓根沒聽清楚。下墜的速度好快,呼嘯而過的風,都像是刀子在刮。“不應該夸本大爺嗎?”沈然忽然裂開嘴,強忍著風壓,睜開眼。眼睛里居然是神采奕奕。像是高考學子看著名列榜首的成績,又像是獅子盯著即將飽餐一頓的獵物,“好好享受這一刻的感覺吧。沒幾個生靈能體驗得了。”攀巖很刺激,但跳傘更加興奮。在地心引力和慣性的作用下,全身血液以一種非常規的流動速度,快速沖刷四肢百骸,以及中樞大腦。“哈哈哈!”沈然突然大笑起來。他展開雙手,猶如雄鷹展翅,完全不顧距離地面越來越近,即將被砸成肉醬。與其形成鮮明反差的是,發狂大叫的白首陀。“笨蛋。”終于,沈然受不了,“還沒發現,”他薄唇輕啟,“不明白嗎。”兩人已經下墜了超過十幾分鐘。但,四周依舊永遠是翻涌的濃霧。“不要——”像是從嗓子眼最深處喊出兩個字。尾音拉的很長,還沒結束,“撲通!”結結實實的撞地聲。屁股疼得像是要被摔成八瓣。白首陀陡地愣住。旁邊,沈然則順勢,在地面滾動一圈卸力。“到了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拍了拍褲腿,在白首陀還一副做夢般的神情中,解開了綁在腰間的繩子。“這里是”白首陀望著四周。“所謂的天界了吧。”沈然站在一旁,身著黑衣,修長挺拔的身段,黑發下的那張臉異常的平靜。又補充道,“要是那家伙不再做無用功的話。”這里是一片灰霧世界。有山川,有湖泊,樹林等。只是充斥著濃郁的灰霧,霧蒙蒙的,視野能見度極差。得要走近,才能看清楚一棵樹。白首陀發怔,一時半會兒有點反應不過來。自己不是從萬物母樹上落下去了嗎?白首陀立馬看向沈然的背影。“為什么?”驀地,白首陀開口。聲音已經冷靜了下去很多。“我不喜歡和笨蛋解釋。”沈然看著四周,沒看還坐在地面的白首陀。笨蛋?白首陀眉頭跳了跳。印象里,自己和這種詞匯是無論如何也不沾邊的。“因為你是那只蝴蝶!”突然,白首陀站起來。沈然忽然感受到一陣肅殺的氣息,還可以看見灰色氣霧的流動,他余光往后一瞥,“我不認為我們的差距會有這么大。白首兄,你可真是”白首陀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掙扎,連身體都有輕微的搖顫。他沙啞地問道,“到底是為什么。”沈然似乎嘆了口氣,“還不簡單嗎,因為這個世界是虛妄的啊。所謂的"真實",為什么一定要在那棵萬物母樹上呢?”“不是的。那不周城內,那些生靈?”白首陀問。包括他自己的感應也是。打從一開始,睜開眼起,冥冥中就有目標。目的地一定是在那棵萬物母樹之上不是嗎。沈然搖搖頭,“我們和他們不一樣。”“哪里不一樣。”白首陀的心臟里像是埋了什么,在嗡嗡作響。“暫時還不是太清楚。”沈然抬起頭,“不過我都成功了,你還在這里說什么?”說什么。白首陀只是一時難以理解,很難接受。自己那么想要攀爬萬物母樹,一直堅持,爬到去,去戰勝那個存在。結果,這是自己的“一廂情愿”,迷障嗎?白首陀又看沈然,“你為什么”“什么為什么?”“你就那樣直接地跳了。”白首陀說。哪怕是現在,回想當時那一刻,手腳都仍有點受怕的軟力。沈然笑,“當時腦子里有個聲音,說我的意志太沉重了,是爬不到萬物母樹法?”白首陀沉思,對方指的應該是那個神秘的蝴蝶。沈然繼續道,“不管做什么,都需要堅定的意志,堅持才對吧?對方那樣說,答案就很明了了。”“騙局。”白首陀低下頭。堅持,也到不了萬物母樹的。意志越強大,越是一種包袱。那豈不就是說:萬物母樹最上面的天界,其實壓根就不存在。對方的目的,是以此來抹除眾生的意志嗎?“既然萬物母樹上并不存在一個盡頭與目的地,那目的地到底在哪里?”沈然拆開了,逐一說出。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是勝利者的姿態,“結果是我賭對了。”“就是跳下去?”白首陀看著洋溢著自信風采的沈然。和此前,判若兩人。“錯。”沈然有力地說道,“是堅如磐石的意志。”“上面說了,對方的目的,應該是編造出這玩意兒來削減掉眾生的意志。”“如此,那就說明你我的意志,會對它造成威脅。所以它才要毀了我們的個人意志。”“無論是堅持往上一直爬,還是孤注一擲地跳下去,大概沒有確鑿的方向。我們所要做的,只需要集中意志,貫穿虛妄的屏障!”白首陀目不轉睛地看著沈然。良久,他心中生出一股罕有的挫敗感。自己沒有看到這一層。其次,對方難道就能百分百地確定嗎?照樣說跳就跳了。在下墜的過程中,自己發狂,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這個男人當時卻好像在大笑?那笑聲中是蘊含了怎樣的氣概。“照你所說。往上一直爬,其實也可算是一種意志力的體現。”白首陀還是給自己圓了一下。沈然埋汰道,“那多累,用不著自虐。主要這個世界是虛妄的,知曉這一點就通了。”忽然。白首陀對著沈然認真道,“你是一個我十分認可的人。或許我該早點遇見你。”“我應該感到驕傲嗎?”沈然嘴角微掀。下一刻——白首陀轉過身,眼神一下子寒厲如鐵,“在攀爬萬物母樹的過程中,我的意志力集中時,是感受到了一些藏的很深的東西。又結合你所,那個家伙之所以編造出虛妄的這一切,無非是想要抹除我們的意志。”“我已經大概猜到。不周城內的那些生靈應該都是死掉的,不知為何葬于它的體內!如此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這是一種消化過程。”此一出。沈然錯愕。嘀咕道,“它的體內?我還以為這兒是我的世界”白首陀再道,“不過,現在,我們已經接觸到了它。它一定就在這里。”沈然環顧四周,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對方,難不成本質是一種霧狀生命體?——無處不在。突然間,沈然和白首陀同時看見在灰霧彌漫的樹林間,其中有一個發光物。兩人快步上前。只見,那居然是一只光影幻化而成的蝴蝶,貼在一棵樹上。像是微型的萬物母樹。而那對修長美麗的尾翼,像是兩面世界鏡。當中竟流轉著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面。沈然咽了下口水,在這只琉璃般的奇異蝴蝶中,他看見了一個個不同時期的某個男人。仿佛電流穿梭在體內。沈然突然叫出那個名字,“蝶!”唰!白首陀閃電般探出手,一把抓握住那只琉璃蝶。轟~下一秒,腳下的地面開裂。大地破碎,白首陀的身影突然高大化。不對,其肉身并未實質性變化,而是氣勢變了,在沈然的眼中變得魁梧、偉岸,有種讓眾生戰栗的感覺。沈然連退數步。“原來是這樣”煙塵彌散中,白首陀的聲音完全變了。他低垂著眼簾,手里掌著一只不斷流轉著的琉璃蝶。話音未落。嘩啦~灰霧暴涌,天地間突然騰起海量的蝴蝶,每一只都發著光,形如虛幻。齊刷刷地沖向一處,最終匯聚形成一個神異得不真實的人影。“好久不見了,沈然。”蝶從虛到實,邁步走來,“果然是你,還是堅持來到了這里。”沈然扭頭看向旁邊的白首陀。對方眼中充斥著異光,對于眼前走來的蝶,居然毫無反應。突然。叮!蝶的手指點在沈然的額頂,“讓我來告訴你真相吧。”(看完記得收藏書簽方便下次閱讀!)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