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雖大,卻因這支孤軍的存在而處處烽煙,消息如同雪片般飛向虎跳關下的戎夏大營。
赫連兀朮的暴怒幾乎掀翻了王帳。
“廢物!一群廢物!”
他劈手奪-->>過親兵手中的馬鞭,狠狠抽打著跪在地上匯報軍情的將領,“五千追兵!足足五千王庭精銳!竟然連八百人的尾巴都摸不到,反而被人家在‘落馬澗’打了個伏擊,折損過半?你們是去送死的嗎?!”
左賢王臉色鐵青,他的部族損失最為慘重,后方傳來的壞消息一個接一個,族內已是人心惶惶。
他強壓著對赫連兀朮剛愎自用的不滿,嘶聲道:
“二殿下!那王戩狡詐如狐,根本不與我等正面接戰!他們利用地形,時而分兵誘敵,時而聚而殲之,更可恨的是,他們似乎總能先一步知曉我軍動向!”
這正是王戩的可怕之處。
他超乎常人的感知力結合在秦皇嶺就展現出的狩獵本能,讓他對危險和追蹤有著野獸般的直覺。
加之長公主對戎夏內部勢力分布的了解,他們總能選擇最意想不到的路線,并在戎夏追兵合圍的縫隙中穿梭自如。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左賢王猛地站起,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恐慌和憤怒,“我們的根基正在被一點點掏空!各部族首領已經多次向我抱怨,若再無法剿滅這支夏軍,他們就要自行帶兵回援了!到那時,軍心渙散,還談何攻打虎跳關?”
赫連兀朮胸口劇烈起伏,他知道左賢王所非虛。
王戩這把刀子,捅得太深,太毒了!
“傳令!”
赫連兀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絕,“停止對虎跳關的全面進攻,轉為圍困。左賢王,你與我各派一萬本部最精銳的騎兵,由你親自統領,再調撥熟悉地形的斥候營歸你指揮!給我像梳頭發一樣,把王戩和他那八百人,從草原上徹底抹掉!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他幾乎是吼出了最后的命令:“若再失敗,你我都無顏去見父王!”
茫茫草原,月色如水。
王戩與長公主率領的八百騎潛伏在一處背風的矮丘之后,人馬皆寂,只有戰馬偶爾不安地打著響鼻。
連續的高強度奔襲與戰斗,讓每個人都面帶疲憊,但眼神卻依舊銳利。
“報……”
一名斥候悄無聲息地滑下馬背,低聲道:“軍侯,殿下!戎夏大軍已改變策略,左賢王親率兩萬精銳,配合大量斥候,正呈扇形向我們所在區域合圍而來,距離已不足五十里。”
眾人心中一凜。
兩萬對八百,這是絕對的兵力碾壓,而且對方顯然吸取了教訓,不再盲目分兵追擊,而是試圖以大網圍剿。
雷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獨臂握緊了巨斧,“娘的,來得正好!老子正嫌之前殺得不夠痛快!”
長公主看向王戩,鳳眸在月色下閃爍著冷靜的光芒,“王戩,硬拼無疑是以卵擊石。如何破局?”
王戩沒有說話,而是抓起一把地上的草屑,輕輕揚起,觀察著風向。
又抬頭望向星空,默默計算著方位。
片刻后,他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們想合圍?那就讓他們合。”
他蹲下身,用匕首在地上快速劃動:“左賢王求勝心切,其本部與赫連兀朮派出的部隊之間,必有間隙。我們不走,就在這兒等他們。”
“等?”
長公主有些不解。
=“對,等。”王戩的匕首點在地圖上的一個位置,“這里是‘響沙灣’,地形復雜,流沙暗布,夜間視野極差。左賢王仗著兵力優勢,急于找到我們,其前鋒必然冒進。我們集中全部力量,不打他中軍,專打他這只伸出來的‘拳頭’!”
=他看向眾人,聲音低沉,“斬其前鋒,挫其銳氣!然后,利用對流沙區域的熟悉,從他們預想不到的死亡地帶穿插出去,直撲左賢王的本部大營!他不是傾巢而出嗎?那他的大營,此刻就是最空虛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僅要打破合圍,還要再次反捅一刀!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沒有絲毫猶豫:“就依此計!”
……
夜色更深。
左賢王麾下的五千前鋒騎兵,在一名萬夫長的催促下,果然一頭扎進了昏暗的響沙灣。
他們高舉火把,試圖驅散黑暗,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黑暗中獵手的目標。
就在他們隊伍拉得最長,陷入流沙區域行動遲緩之際……
“放箭!”
王戩一聲令下,早已埋伏在沙丘兩側的驍騎營將士,將浸透了火油的箭矢如同驟雨般射向敵軍隊伍中段!
火箭引燃了戎夏兵攜帶的皮囊和干燥的衣物,瞬間引發混亂。
戰馬受驚,嘶鳴著踏入流沙,人仰馬翻。
“殺!”
不待敵軍整頓,王戩一馬當先,直撲那名驚慌失措的萬夫長。
雷豹和長公主各率一隊精銳,狠狠切入混亂的敵陣。
戰斗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
在狹窄混亂的地形中,戎夏騎兵的人數優勢根本無法展開。
王戩更是如同戰神附體,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直取那名統領,不到十合便將其斬于馬下。
主將斃命,本就混亂的前鋒部隊徹底崩潰,丟下上千具尸體和無數驚馬,狼狽后撤。
王戩毫不戀戰,立刻收攏部隊,清點人數,八百騎僅傷亡數十。
他毫不猶豫,率領部隊,沿著一條連戎夏本地向導都視為禁區的流沙小徑。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左賢王合圍大軍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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