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局當前,他只能把怒意嚼碎咽回肚里,嗓音像冰渣子滾過鐵砧:
“趙清妍,老夫的話你聾了?照林小友說的做!”
趙清妍猛地抬頭,眸中盡是不可置信。
她才是玄靈宗弟子,天雷符的線索也是她第一時間呈報宗門,如今長老卻胳膊肘往外拐,與外人聯手折辱自己?
“嗯?”吳峰眸光驟寒,一縷化神威壓無聲掠出。
趙清妍呼吸一滯,雙膝發軟,臉色瞬間慘白,再不敢吐半個“不”字。
林凡看得直樂,肩膀抖得跟篩糠似的。
只見趙清妍一步一步挪過來,鞋底像灌了鉛,每一步都在地磚上磨出“呲啦”的火星;那雙杏眼卻淬了毒,恨不得把他活剝生吞。
待她近在咫尺,趙清妍猛地俯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切齒低語:“林凡,你別太得意!要是哪天落到我手里——”
話未盡,她指節捏得“喀啦”作響,殺機幾乎凝成實質。
林凡挑眉,笑意瀲滟,故意把脖頸伸得老長,指尖點點自己鞋尖,慢悠悠開口:“來,先給道爺規規矩矩磕一個。”
趙清妍眼里燃著兩簇幽火。
讓她跪林凡?比拿刀剜心還痛。
可吳峰的目光冷得像懸在頭頂的劍!
不跪,她在玄靈宗便再難立足。
銀牙幾欲咬碎,她終是折了傲骨,緩緩彎膝。
就在雙膝將觸未觸的一瞬,林凡忽然抬手:“行了!道爺原諒你,起來罷。”
聲音不高,卻像一記悶雷劈在趙清妍耳畔!
這惡人竟只是戲耍她?
她愕然抬頭,卻只看見林凡的背影,衣袂一掠,徑直走向吳峰,連余光都未再賞她半分。
“前輩。”林凡拱手,語調溫和,“我與趙姑娘本無死仇,就此揭過,如何?”
趙清妍心口驀地一燙,卻又立刻被怒火澆滅:臭道士,少在這兒裝好人!
吳峰撫須而笑,眼底閃過一抹欣賞:“林小友胸襟豁達,既如此,此事便罷。”
林凡含笑不語,心下卻雪亮:吳峰平白送這么大的人情,必有所圖。
于是斂去笑意,正色道:“前輩紆尊降貴,總不會專為令弟子賠禮。敢問是晚輩哪里失了禮數,亦或——另有所求?”
吳峰微怔,隨即朗聲大笑,袖袍一蕩:“小友果然快人快語!既如此,老夫便直說便是!”
他目光灼灼,一字一頓:
“此番前來,正是為小友你!”
林凡心頭一跳:天瀾宗煉器之事做得極秘,玄靈宗竟能未卜先知?
眉峰緊蹙,他沉聲問:“晚輩區區一介散修,何德何能,敢勞前輩興師動眾?還請明示。”
吳峰神情驟凝,望向林凡的目光多了幾分審慎。
他勉強牽起嘴角,笑意卻未達眼底,只作緩和氣氛的虛飾:“實不相瞞,我家宗主昔年與你師父曾共歷生死,交情過命。自他得知恩公尚有傳人存世,便執意邀你一敘,別無他意。”
“玄靈宗宗主?”林凡眉峰微蹙,將信將疑。
他追隨師父十余載,從未聽老人提及這段淵源。
再者,堂堂一宗之主,為何突然要見自己?
這理由,未免太牽強了些。
“小友明鑒,”吳峰笑得滿臉褶子堆疊,竟透出幾分慈祥,“若非宗主親口下令,老夫這把老骨頭怎會輕易離宗?若空手而歸,宗主怪罪下來,老夫這張老臉可就真沒處擱嘍。”
他佝僂著背,語氣近乎央求,哪還有半點大長老威嚴,活脫脫一個被兒孫嫌棄的孤寡老頭。
林凡心頭微動。
從現身到現在,吳峰確實沒露過殺機,甚至稱得上體貼。
照理說,自己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況且,倘若師父真與玄靈宗宗主有舊,走這一趟也無可厚非。
“好吧。”猶豫再三,林凡終是點頭,“前輩話已至此,晚輩怎敢讓您白跑?”
“小友深明大義!”吳峰激動得眼眶發紅,一把攥住林凡手腕,拽著就往外走,“咱們這就起程!”
林凡尚在愣神,已被拖得踉蹌兩步,心里忽地冒出一絲“羊入虎口”的荒誕感——
錯覺?
他下意識回頭,卻撞見趙清妍勾起的唇角,露出那抹冷笑陰寒刺骨,仿佛獵物已入陷阱。
咯噔!
林凡心頭猛跳,猛地剎住腳步:“前輩,且慢!”
吳峰腳步一滯,側過臉,笑意霎時斂去,眼底閃過不耐,眸光一寒:“怎么,小友想反悔?”
“我……”林凡喉嚨發干,被那雙驟然陰鷙的眼睛盯住,反悔的話竟堵在舌尖,半個字也吐不出。
眼下,如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讓他騎虎難下之際——
轟!
天地驟變,狂風怒卷,一道道刺目白光撕裂長空,化作人影轟然墜地,橫攔在眾人之前!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