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元辭的死訊傳進鄭府,鄭嘉欣照舊晨起核對賬冊,午后坐在花廳安排各院瑣事。
聽管事回話時,她照舊端著掌家小姐的體面,眼底尋不到半分悲戚,仿佛“顧元辭”這三個字,從未在她生命里刻下過痕跡。
大理寺撤了對她的監視那日
她還親自去了布莊,挑了幾十匹軟緞料子回來。
說要按份例給各院主子裁春裝。
她還特意去了一趟鴛鴦居。
“每年春分都要趕制春裝,你和各姐妹一樣,做八套,到時讓繡房的人來給你量尺寸。”她說話時垂著眼,避開溫毓的目光,語氣平穩得像在說一件尋常事。
“料子本該布莊送來,你不必親自跑一趟。”溫毓的聲音很輕,卻精準戳中她的掩飾。
鄭嘉欣握著布料的手猛地一緊,再抬眼時,臉上已堆起淺淡的笑:“大理寺的人撤了,悶了這些天,想出去走走罷了。”
那笑意卻沒達眼底,只在嘴角僵了片刻,便悄悄散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直到孔嬤嬤端著熱茶進來,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笑意:“外頭可熱鬧了,喜兒和如意堆了個半人高的雪人,還跟我討了胭脂,說要給雪人涂臉蛋呢!”
溫毓順勢起身,鄭嘉欣也跟著往外走。
廊下的寒風卷著雪粒子撲在臉上,像細針扎似的。
李嘉欣卻渾然不覺,只望著庭院里那兩個圍著雪人笑鬧的丫鬟出神。
喜兒給雪人涂胭脂,紅粉蹭在雪上,艷得有些刺眼。
她就這么望著,望了許久。
久到溫毓都以為她要一直沉默下去時,才聽見她輕聲開口,聲音裹在風里,飄得像一縷煙:“其實,我早就猜到了。”
溫毓轉頭看她,只見她眼底蒙著一層薄薄的霧,像開春時未化的冰,卻強撐著沒讓那霧氣凝結成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