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洛氏不管事。
上上下下大小事務,全靠這位四小姐一肩撐著。
單是方才這幾句交代,便把她掌家的穩練氣勢露得明明白白。
待婆子與管事媳婦走了,溫毓才道:“表姐操持家事,這般忙起來,怕是也沒旁的時間思慮別的了。”頓了頓,又添了句,“這樣,倒也清凈。”
鄭嘉欣心里咯噔一下。
這話聽著尋常,卻偏偏戳中了她藏了多年的心思。
自五年前接了掌家的擔子,她就沒一日閑過,原就是要靠這滿滿當當的瑣事填著日子,才敢不去想那些翻涌的心事,讓時光在忙碌里悄悄滑過去。
她壓下心頭那點波瀾,抬眼看向溫毓:“我一會要去布莊挑七妹嫁妝的被面布料,你要是有空,陪我一起去逛逛?也瞧瞧京里的景致。”
溫毓笑著應好。
鄭嘉欣已起身取過椅背上的墨色披風,飛快系好系帶:“我先去趟管事房交代一聲,備好馬車就來喊你。”
溫毓送她到院門口。
鄭嘉欣撐開油紙傘,腳步輕緩地踏入庭院。
可剛走了兩步,她卻驀地頓住,目光直直落在庭院東側的回廊下——那里堆著幾盆待移的蘭草,葉身上覆著薄雪,壓彎了腰。
她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捶了一下,悶得發慌。
心臟也突突地跳著,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足足緩了片刻,那股翻涌的情緒才漸漸壓下去。
她輕搖了下頭,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悵然,轉身走了,
此刻回廊下那盆蘭花旁,正凝著一道半透明的魂魄,悄無聲息地望著鄭嘉欣離去的方向。
溫毓目光掃過那道魂魄,語氣里帶著點涼涼的刻薄道:“陰陽不同路,就算真讓你湊到她跟前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