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蘭嚇得腿一軟,跌坐在地,額角滲出的冷汗沖掉了敷在上面的脂粉,那塊暗青色的斑痕,就這么毫無遮掩地露了出來,在蒼白的臉上格外扎眼。
溫毓眉梢微挑,轉眸望向來人。
男子立于雪色之中,發髻高束,僅一支素白簪子斜插其間,一襲煙灰色交領長衫,外披玄色大氅,領口那圈狐裘黑得發亮,襯得他面容如玉,眉眼間無半分凌厲,好一個芝蘭玉樹的溫潤公子。
他赤手截住了那支箭!
懷中,還抱著一只白得發光的肥貓。
就在這瞬間,溫毓垂在身側的手腕,突然亮起一圈細碎的金光,在雪色里格外扎眼。
這是她獨有的警示。
唯有新的極陰之體靠近時才會觸發。
可那人,并不是極陰之體。
就在兩人目光相接剎那,溫毓眼前閃過一幕奇異景象:一口冰棺靜靜懸浮于虛空,棺中身影模糊難辯,僅能看見鋪散的烏黑長發與蒼白修長的指尖。
幻象轉瞬即逝,卻像一顆石子投進溫毓心湖。
她望著眼前的男子,心底翻涌起前所未有的強烈好奇。
男子卻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指尖轉著那支箭把玩起來,嘴角微揚,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沈四小姐,好厲害的箭氣。”
兩人隔了半條結著碎冰的湖,他的聲音卻像貼著耳畔低語,帶著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落進溫毓耳中。
溫毓眉頭驟然蹙起,方才的好奇瞬間被警惕取代。
這人不簡單!
沒等她細想,男子懷里的白貓仿佛嗅到了危險,突然對著溫毓弓起脊背,亮出尖利的獠牙。
“喵——”一聲尖嘯后。
它從男子懷里縱身跳下,踩著湖面碎裂的浮冰,身姿敏捷地朝亭榭奔來。
離得近了,它猛地一躍,帶著股腥風,張開鋒利如刀的爪子就朝溫毓面門撲去。
“主子!”云雀驚呼。
“嘶——”溫毓臉頰被利爪劃開一道血痕,鮮紅觸目。
下一瞬,傷口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白貓似乎愣住,隨即再次撲來。
溫毓眼神一冷,袖風一拂,“啪”的一聲,反手給了白貓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
“喵嗚?”白貓被打得原地轉了兩圈,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溫毓俯身拎起它后頸的軟肉:“小家伙,動作挺快啊。”
她將貓丟給云雀。
云雀立刻拔出匕首,作勢就要結果了它。
“慢。”溫毓抬手制止,目光轉向湖對岸的男子,說:“殺貓還得用主人刀。”
男子依舊帶著那若有若無的笑,眼底分明藏著興味,仿佛眼前一切,不過是場耐看的戲。
與此同時,落水的姑娘們已被陸陸續續拖上岸。
喬姑娘裹著濕透的衣衫,渾身抖得像篩糠,眼神空洞地直勾勾盯著水面,嘴里反復念叨:“有鬼水里好多鬼”
嬤嬤趕緊將厚實的披風裹在她身上:“小姐,您清醒清醒。”
再瞧其余姑娘,早都癱軟在雪地里,臉色白得像張薄紙,嘴唇凍成了青紫色。
她們連大口喘氣都費勁,只縮著身子,肩膀一抽一抽地,發出細弱又壓抑的嚶嚶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