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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洪范荒沙主宰 > 第423章 落子

      第423章 落子

      三日后,十一月十三。

      夜晚,銅云山莊。

      星空閃爍雪幕,冰花沉浮月光。

      金鐵鑄造的真固堂滿身森寒,萬千棱角上閃爍著燭炬之光。

      祝家當代嫡長子、先天四合境界的祝樂水立在堂下一身風塵,衣帽間還浮著未化的殘雪。

      “這兩日你星夜兼程,辛苦了。”

      祝湛然獨踞高臺,一手按膝低頭俯視。

      “你剛講信送到了,人你也見到了,所以他們怎么說?”

      “厲宗主說天南行本就是他們與洪范、沈家、器作監三家合作,修羅宗在里頭投入甚巨。”

      祝樂水回得艱澀,咽了口唾沫。

      “至于銅云館之事,他說一概是由他授意,若家君不滿可往天鵬山理論,修羅宗必掃榻以待。”

      發此時,祝家嫡長低頭看地,目光發虛。

      祝湛然默然點頭。

      站了數十人的大殿好似凍上了。

      北風在真固堂外挾冰夾雪囂狂往來,每每越門而入便如撞無形之門墻,不得不倒卷而回。

      十數息后,立于人群之中的祝樂山已站得手足發軟,上首才遲遲傳來話語。

      “哈,厲宗主果還是那烈火般的性子。”

      祝湛然斷笑數聲。

      “嘿,我祝家子弟如今是太了不得,天驕榜上最炙手可熱的兩位攜手來訪,居然連個正座都不配有了……”

      他雄壯的聲音在鐵壁間回蕩,數息后稀釋于風中。

      祝樂山聽聞此面色煞白,搖搖欲墜中向高處就坐的祝六投出祈求目光,可惜平日以脾氣爆裂著稱的“銅圍鐵馬”只一臉鐵色直背坐著,不發一。

      涼州縱橫兩千里廣闊,祝家譬如一柱獨峰,除了在西京要讓沈姓三尺,到哪都能平趟。

      唯獨天鵬山上那個小小宗門是個特例。

      門檻奇高,是故人丁稀少;

      性格乖張,是故人脈草草;

      不善經營,是故勢力單薄;

      成員天南海北各有故鄉歸屬,內部凝聚力更是天然不如有血緣姓氏為紐帶的世家宗族……

      但他們太能打了。

      “盛工,之前讓你琢磨天南行的技藝,想出什么東西了嗎?”

      祝湛然看向人群中站著的一條矮壯大漢。

      其人名為盛志明,修為雖只渾然境,卻是銅云山莊在技術方面頭一號的大拿。

      “主公,屬下與六爺還有西京回來那幾位都細細聊過,可還是參不透那洪范的手段。”

      盛志明汗顏回道。

      “煉鋼的根子說白了就是除雜,而要將鋼材煉得越純凈就需要越高的溫度。按六爺描述,天南行里最特別的就是那兩個吊著的鋼爐,但按屬下想來,要把一個不封閉的大鐵爐子燒到極熱,就唯有依靠武者真元輔助這一個辦法。”

      在場其余幾位匠首各自點頭。

      “若是天南行用武道高手來煉鋼,便不可能做到四十文一斤的價格。”

      祝湛然冷笑一聲。

      “主公明鑒,正是如此。”

      盛志明艱聲道,用袖口抹了把頰邊熱汗。

      “本座聽明白了。”

      祝湛然掃視堂下眾人,臉色陰沉。

      “我們偌大一個銅云山莊,與金鐵打了上百年交道,如今在老本行上被一個小子踩在了腳底下……”

      五指發力。

      精鋼扶手上嵌刻的琺瑯銅云被揉捏變形。

      往前幾十百把年,祝家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

      換做以往,他們可以綁人,可以逼問,可以偷學,可以收買——幾代以降,那些各有絕技的地方作坊被銅云山莊強行并購的何止十家?

      然而這次哪怕祝六也不敢提這茬了。

      “我祝家五代菁華皆在堂下,計將安出?”

      祝湛然最后問道。

      無人作聲。

      “好,局面便都清楚了……”

      祝湛然看著扭曲的鋼扶手,深呼吸兩次,像揉面團般將其大致復原。

      “武斗,我一個打不過對面三個,文斗,你們一幫子玩不過個及冠小兒;那就只有低頭和談了。”

      “知會下去,兩日后本座那兩甲子生辰,不辦了!”

      他怒道。

      “老祖宗,這,還請三思啊!”

      祝家家主、祝氏兄弟的父親祝令澤焦急出列,請道。

      “預定來拜壽獻禮的一百二十個家族門派大半都已經到弘義城了,現在請他們打道回府太過失禮……”

      “所以呢,銅云館被砸得稀爛,廢墟現在還未清,他們都見了,你還想張燈結彩佯裝無事?”

      祝湛然聲色俱厲,須發皆張。

      “天鵬山說掃榻以待,你們誰能去?兩日后讓這些人齊聚一堂,到時是給本座祝壽還是看本座的樂子?”

      他氣急敗壞。

      “老祖宗,那也不必取消,或者我們先推遲?”

      站在堂下的祝樂水拱手進。

      他此時想的是自己花費無數精力搞來的壽禮。

      “哼,打腫了臉充胖子,你就這出息?”

      祝湛然靠入寶座,輕蔑瞥視。

      這一眼瞧得祝大滿臉漲紅。

      而看著這一幕,原本心頭惶恐的祝二卻霎時好受了許多。

      ······

      十一月十六,大雪。

      午后,天南行。

      新修的屋舍被幾個炭火爐子煨得如暖春。

      會議自午時正開始。

      申時過了二刻,洪范略有疲憊地推門出來,撞過鵝絨般的狂雪,站在院外的墻檐下透氣。

      徐家埭以北,遠山仿佛一頭白獅,臥在冰風中嘶吼,抖擻著滿身雪鬃。

      片刻后,洪范聽見踏雪聲由遠及近,見一人敞著衣襟晃蕩過來,雙手拇指搭著腰帶,站到自己身邊。

      自是屈羅意。

      “你是真打算親去銅云山莊?”

      他靠在墻上,聲線輕忽而清晰。

      “我師尊與我說過祝湛然那廝,他與沈摩耶不同,為人死要面子,上頭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我們如今把祝家逼得取消祝壽,可算是得罪死了他——此時你還要過去,可有些心大了。”

      洪范收回目光,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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