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似乎到了。
但做貫和事佬的裘元魁此時偏偏做不下去,只覺得今日一人站在堂下既是形單影只,又是首當其沖,若再和稀泥便會背叛心底的什么東西,光想著便心頭發緊。
“陳司馬。”
他看向行軍司馬陳彥。
“今日晁字營下犯禁者,按軍法何罪?”
“回百勝公,今日犯禁者三十九人,其中一位軍侯,三位隊正,外加主犯七人共十一人當斬,其余鞭刑。”
陳彥拱手便回,不假思索。
晁崢聞怒視于他。
裘元魁負起雙手,片刻后說道:“得按軍法來。”
晁崢聽完猛地站起。
“某家不服!”
他的聲音高揚,傳至庭院之外。
“百勝公,猛子跟我五年,奉行大義抗擊暴政,血火里來去從不皺眉頭,這才坐了軍侯的位置;今日他縱然有錯,何以與百戰功勞相抵?”
這話卻把裘元魁問住。
百勝軍強攻云嵐本是突然,在座這幾位先天大豪以及麾下生力軍更是號召的主要響應者。
他們毫無疑問是有功的。
裘元魁明顯踟躇。
“百勝公,橫豎事也不大;風家余孽未滅,何必大作文章?”
蘭亥將他的遲疑看在眼里,出勸道。
晁崢早已篤定裘元魁不會動手,再瞥了眼古意新,見身披新傷的槍魁默然抱槍坐在一角像尊雕像般只聽不說,肩上頓時輕了三兩。
經年的交情、大義的名分、人脈、資歷、大局……
百勝公已被重重枷鎖套牢,而徐運濤作為天風軍叛將更沒有強壓各義軍的分量。
但在座偏有外地來的不吃這套。
“獻鶴霞滿天果然不副俠名。”
洪范端坐圈椅,雙手拄著明神刀柄,突地開口諷刺。
“但我有一事不明,今日那軍侯的百戰功勞,在閣下眼中不知能奸污幾位女子,抵百姓幾顆人頭?”
“若要論功勛,風氏祖上能論的難道不比在座各位多嗎?”
蘭亥面色陡變,一時回不出話。
“赤沙這是要過問某家弟兄的事?”
晁崢露齒冷笑。
“不,我要過問的是你的事。”
洪范凝眸直視他。
“放縱手下搶掠,怯戰敗壞戰局,不聽徐帥軍令。”
“晁當家要不也數數自己的功勞?”
晁崢吃洪范逼視,有些笑不出來了。
“赤沙說得輕松,兒郎們打不動了還不能緩上一緩?”
他強自詭辯。
“你莫胡攪蠻纏,壞了義軍大好局面!”
洪范聞,怒極反笑:“天下皆知鐵掌開山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段大哥還在,我猜你沒膽子說出剛剛那番話!”
“你莫扯鐵掌公的大旗……”
晁崢本能回道,冷不丁想到段天南棺槨還停靈在后堂,口中便發干,說不出下半截話。
場面冷了片刻。
“今日之事,晁當家須得給出個交代。”
洪范不耐,出威逼。
“涼州小兒,你在威脅我?”
晁崢眉頭擰起。
“我血屠手的名號難道是嚇出來的?”
“某家今晚過來是尊百勝公義氣,你既不知好歹,我便放下話——今后義軍大會,有你洪范便沒有我晁崢!”
他把話說完轉身就要走。
“晁崢!”
洪范起身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