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封鎖了視覺。
風鳴阻斷了聽覺。
但觀者眼中,風天青卻如魚得水,甚至在狂風中懸浮滑翔。
龍卷旋風持續籠罩整個擂臺。
洪范強開炎流樊籠,熱量須臾便耗散,沙霧之類更是一瞬都維持不了,只能盲目揮拳。
他已敗相畢露。
“風天青怎么會有如此恐怖的真氣量?”
唐星晴深受震撼,看得咬牙。
雖然不愿,但她知道洪范輸定了。
其他人無不這么想。
沙巨人坐困愁城。
風天青揮舞長槍,幾番驅馳試探后,往洪范頸間輕刺第一槍。
沙甲硬化,卻未增厚。
他去了三分警惕。
變換身位,第二槍挑刺在洪范左肩,用六成力道。
槍出,見紅半寸。
沙巨人后知后覺地揮臂,全然打空。
“結束了。”
冷洛離瞥了眼臉色難看的段天南,起身離座,準備隨時干預。
到這地步,風天青再無猶疑。
他于此戰中第三次出中平槍,豁盡龍血賜予的全部力道,捅向洪范右胸。
這一槍捅得飄逸,捅得肆意,捅得毫無防備。
以至于在洪范“看”來有些愚蠢。
從頭到尾,他從未失去目標——風天青是正經龍嗣,血脈濃度在一等世家中也屬上乘,在龍魂樹的感知里就像火把那么鮮明。
右腳滑退一尺,貼身讓過槍尖。
洪范抬起右臂,順對手來勢,分毫不差地握住風天青脖頸。
幾乎就像是兩人打了個配合。
槍頭捅空的剎那,風天青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的喉嚨被五根鐵石般的手指一把鎖住,而后蠻橫提起。
洪范擰腰拉肩,出十二成力,將掌中之人狠狠擲下。
嘭一聲悶響。
冰面綻開裂紋,風天青砸地彈起,繼而被砂鍋大的拳頭命中面門,轟入冰層。
“夠了,勝負已分!”
冷洛離高聲喝道,在最后時刻主動碎解冰面,降低了傷害。
“勝者是金海洪范。”
這結果莫說對觀戰的凡人,連元磁與先天高手都不免驚愕。
風與沙俱散去。
洪范站直身子,看著風天青仰躺失能,口鼻溢出金血。
兩人身后,渾濁而澎湃的喝彩聲正龐然脹開,像是要碾碎河灣,把天地掀個底掉。
“你,怎么看到的,那一槍?”
風天青艱難吐出逆涌的血水,問道。
洪范一句不答,轉身下臺。
元磁尊者們同樣不明就里。
洪范在沙甲觸碰槍尖的瞬間做出預判——這是冷津渡的猜度。
風天青衣縫靴底可能沾了沙子——這是龔正平的說法。
洪范在冰隙內散布沙礫通過震動感知腳步——這是段天南的揣測。
但這些解釋要么顯得洪范能力過強,要不顯得風天青太蠢。
唯有唐少游不說話。
他今天一身白袍,沒有外覆標志性的鐵鱗,格外沉默。
但不管如何,此戰結果已由成千上萬人共同見證,而勝者并無披露法門的義務。
人群簇擁著洪范回往客棧,在半個時辰后流回大街小巷,恢復了城市的基本運作。
而赤沙擊敗追風步的消息正沿著周圍四通八達的道路往外傳播,將登上下個月的神京天驕榜,乃至于傳遍天下。
第二日,清早。
在晨光注滿城市的時候,百勝軍的馬隊出南城門,踏上歸路。
“昨個午夜,我東出二百里,與唐老奸會面。”
段天南打馬湊近洪范,低聲說道。
“你可知道這次的事情不是他的主意,是唐家小娘舍不得你死,說服了他。”
他說著偏了偏頭。
洪范聞一怔,順其示意回看,便發現唐星晴亭亭立于城樓之上——見有人瞧來,她正匆匆忙忙地抬起下巴。
他于是提韁下馬,忍住笑意與感動,隔空比了個“多謝”的口型,又鄭重行禮。
待禮畢抬頭,唐星晴的身影已消失在雉堞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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