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席間還有位常逸民。
他雖不通武道卻久居官場,幾番推杯換盞,便熱起場子,找回氣氛。
這時候,洪范才發覺今日酒宴有個盲點——坐在段天南右側的古意新。
自入席開始,這位前天驕榜首只老實吃菜,沒開過一次口。
別人杯中都是燙過的黃酒,獨他面前是涼水。
“古兄不喝酒嗎?”
洪范好奇問道。
古意新聽到有人喚自己名字,濃眉微豎。
他咔嚓幾下把嘴里的菜桿碾碎吞下,端端正正面向洪范,方才回話。
“練武前喝過一次,很快醉了;練武后就能喝了。”
回復語之仔細,仿佛是在答題。
“那是不喜歡黃酒?”
洪范再問。
“不好說喜歡還是不喜歡。”
古意新居然思忖了一陣才答。
“但一斤米才出兩斤酒,想到糟蹋了糧食,心里會難受。”
此話一出,正喝得高興的吳元幾人霎時面紅。
“慚愧,慚愧!”
文凱歌急急放下酒壺,好似被燙到了手。
“古槍魁教訓得是……”
聽到這話,古意新也是一驚。
“我是說我,不是說諸位。”
他連連擺手。
“《步擲金剛典》有,‘有無增減皆心造作’。”
“我喝酒難受,是故不喝,這是我自個造作,何能用我心凌他心?”
古意新說得極認真,引經據典時字句頓挫,給人一種特別的木訥感。
也因此,吳元幾人立知其誠懇。
于是桌上喝水的依然喝水,喝酒的還是喝酒。
而后,洪范忍不住心中抓撓,問出了自己早就想問的問題:“古兄,你當日拜謁天鵬山,屈羅意那廝對你說了什么?”
“啊?”
這一問著實出乎古意新預料,也吸引來全桌人的注意力。
他好一番回想。
“我正拜見修羅宗掌門與諸首座,外頭突然一陣熱鬧,便是屈師弟從門外闖將進來。”
是這個味。
洪范輕輕點頭。
“負責迎我進來的袁凌雪袁師姐霎時黑了臉。”
古意新補充道。
不出所料。
洪范再點頭。
“然后呢?”
他急問。
“我想想,好像是屈師弟一見我,脫口便說我長得像鍋鏟。”
古意新撓了撓后頸,露出難為情的笑容。
“嘶……”
包括段天南在內,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氣。
“哇,屈羅意果然不當人子,難怪你生氣!”
洪范一拍桌子,難得地用了語氣詞。
“我沒生氣……”
古意新卻道。
“我回頭找水缸照了,他說的并不錯。”
“古老弟,生氣就生氣嘛,人活著本來就要造作。”
段天南笑道,把油乎乎的大手拍在他短褂。
“你若不生氣,后來還與他切磋,捅他三槍六洞?”
“我確實沒生氣。”
古意新認真掰扯。
“厲掌門提議讓門下與我切磋,屈師弟第一個站出來。”
“但我見屈師弟弱小,便說了實話,不愿欺他。”
“寧首座原本答應了。”
“沒想到屈師弟大叫著在地上打滾,非要和我打……”
他說著,露出樸實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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