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你們刺殺了豫縣縣尉,被千面風緝捕處決,這是公事,上順王道。”
“第二種規矩是道義。”
“沒有天下皆認的緣由,大不能欺小,事不能做絕,這是下應人理。”
“今日午時之情況,我若以有心算無心,一擊便能格殺唐勝望,唐少游拿我毫無辦法。”
“但回過頭,他也能抽冷子過來血洗汀山關、龍湫鎮。”
“最后的結局只會是我和他都受不了。”
“是以今日我縱然在側,也不好對唐家小娘出手。”
段天南攤了攤手。
裘元魁與徐運濤頷首以證。
洪范心有所悟。
早先在金海,最高武力就是兩位先天,勢力結構非常簡單。
后來在西京,有掌武院罩著,不僅是他,每位緹騎開口就是“犯事”、“抗法”,從來不需要考慮不成文的潛規則。
說起來一直是武者,其實從未入江湖。
洪范想著,略覺不對。
“可今日唐少游對我出手了。”
他問道。
“是啊,但你既然未殺唐家小娘,唐老奸也沒借口殺你,何況你還是在榜天驕?”
段天南理所應當道。
“他若攔下你,或者拘禁一陣禮送出境,或者干脆等你家里拿錢贖人吧。”
“怎么,你原先不知道這個?”
他又反應過來。
“我離家后就是在涼州擔任緹騎,不太懂這些。”
洪范直道。
“你現在還是緹騎嗎?”
此時,裘元魁突然插口發問。
徐運濤也肅然神色。
“現在我是以自己意愿行動。”
洪范側面回答。
“緹騎不緹騎的沒啥說頭——除非哪位提督過來,否則云紋帛服在這就沒用。”
段天南隨口揭過這茬。
“說回剛才。
我提的法理也好道義也好,前提是幾方最頂頭的武者能互相碰碰。
要是先天對上天人,雙方都坐不上同一張桌,自沒有規矩可。”
聽完全程,秦舉正還顯迷惑。
但洪范已聽得明白。
說白了這東西類似人情世故,沒有清晰準繩,全靠把握個“度”。
旋即,他又想到了其他義軍。
淮陽國五位元磁宗師全部出自本地世家,站在義軍這邊的只有一位段天南。
“那淮陽國其余義軍呢?都是靠段大哥威懾保全?”
洪范好奇道。
段天南立刻笑了。
“我哪里保得了那么多?”
“洪老弟,你如此高看段大哥,大哥固然高興,也頗覺壓力啊。”
他幽了一默。
“不是風家元磁不能出手,而是出手也只是泄憤,沒有意義。”
這回解答的是裘元魁。
“淮陽國地跨東西兩千里、南北一千里。”
“其三郡二十城,約莫有三分之一或遭過災或起過亂,人心與建制都散了。”
“王庭若要整肅,鎮壓之外還要派官復衙、選調強者,長期駐扎軍隊——非如此,不能恢復統計、治理、收稅等基本職能。”
“但這都是先付出后收獲的長遠之計。”
“以饕餮兒的用度和作風,殺雞取卵都嫌太慢,如何會做這種事?”
裘元魁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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