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月后。
正和二十八年,九月十一。
清晨,劉嬸專程做了手搟面,面里還臥了兩個雞蛋。
洪范將一根根面條全須全尾吃完,便算是過了生日。
早飯后,他照例收拾書房。
一疊未完成的書稿晾干后放入柜子。
一柄銀色劍身、明黃色劍格的短劍被放在書架上最高一格。
此劍名為“君恩重”,位列第三品,在武勛閣中標注六十點武勛。
中秋夜后第七日,史元緯在隅于天人交感三年后,突破到了先天境界。
按照掌武院制度,他應當前往神京擔任紫綬天下騎,并對關奇邁直接匯報。
至于《神行典》元磁部分的置換,兩人也將單獨立約。
因此,史元緯于十日前兌換了名劍“君恩重”,贈予洪范。
短劍、字畫,一一各歸各位。
洪范披了外袍,又簪發戴冠,便聽到門外來了腳步。
是沈鴻過來。
“二少,昨日來訪過的那位宮先生到了,馬車就停在前門。”
他略一拱手,通報道。
洪范頷首,大步出門。
朝日府外停著的馬車,正是曾去過金海城的那一輛。
通體玄黑、車廂寬大,折角處以玉鑲飾。
不過車雖華麗如舊,拉車的兩匹馬卻不再是混血異種。
宮珩等在車旁恭候,與洪范一同上車。
馬鞭抽響。
車子緩緩駛向東城正北。
矮幾旁,一長一少盤腿對坐。
半年過去,宮珩依然是當初膚色白皙、長須飄逸的模樣。
但他一對濃黑眸中卻略有緊張。
“宮世伯無需擔心。”
洪范笑道。
“莊公性子寬厚,既然之前已有語,便不會輕易變卦。”
“他今日既然愿意再見世伯,事情已成了八分。”
宮珩聞,面色稍稍舒緩。
“全賴賢侄斡旋。”
他感激道。
“此番恩情,宮家沒齒難忘!”
“本就是在金海便答應過世伯的事情。”
洪范回道,淺飲茶水。
“洪家在金海,宮家在同光,自是兩家兩城;不過來了西京,便是半個同鄉了。”
“是這個道理!”
宮珩回道,殷勤添茶。
“話說這半年來,世伯可曾繼續往南邊使勁?”
洪范問道。
“自然是有的。”
宮珩答道,嘆息一聲。
“只不過以淮陽國的狀況,哪里還用得上玉髓?”
“光是今年一春,那邊就有三次大風災,瑤河沿岸起了數次水龍卷。”
“天災不斷,何況還有人禍?”
他說著,竟有幾分咬牙。
“淮陽王年初起巡四境,每出入一城都要鋪出十里絹毯,夾道之木更以彩緞妝點,以示豪奢。”
“我來西京前,恰聽說又有了新的攤派,說是要造‘大乘輿’,在四處擄掠民夫……”
“竟至于此?”
洪范聞色變。
“如何不是?”
宮珩冷笑。
“賢侄卻是不知道,如今淮陽國連盜匪都待不下去,更何況庶民?”
這話頓時讓洪范想起了嚼骨。
馬車顛簸,不多時便到了器作監。
事情談得比想象中更順利。
有洪范在場,莊立人只是隨口問了些同光玉髓的概況,便定下了合作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