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洪范卻唱起反調。
“我倒覺得鶴公這是‘蓄謀已久’了。”
他笑道。
“我曾從書中讀到過一句話,是一位古圣說的,覺得頗有道理。”
“別人恐懼我貪婪,別人貪婪我恐懼。”
“能行驚人之舉,才能獲驚人之利啊!”
不過李興發現在顯然看不上什么“驚人之利”。
“這話是啥古圣說的啊?我看是屁股的股吧!”
他拍著扶手,面露苦笑。
“我的好洪少,我都愁成這樣了,您還拿這事尋樂子呢……”
“股圣”一詞說得眾人莞爾,舉杯又走了一輪。
小半個時辰后,酒足飯飽,四人散場。
餐費自然是落在高大少頭上。
洪范回家小睡了一會,照例起來練武。
及至日頭將落,他才沐浴更衣,戴著頂帷帽出了門。
李家要搬走是他早就預料到的。
而這也可以作為翻天社完成前期準備、將要起事的標志。
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接近成功,就越容易露出破綻。
只需找到一個實實在在的物證,洪范便能扭轉局勢。
這事說難很難,說容易也容易。
自古以來,攻破一座堅城的辦法早已窮盡,沒有什么新鮮。
圍困攻心、內應賺門、燒毀后勤、破壞軍械、開挖地道、毀傷城墻……
針對上述手段,洪范一項項做排除法。
有洪堅示警,城內駐軍的軍械眼下看管極嚴,出不了大事。
后勤方面,作為邊疆軍事重鎮,金海的存糧足夠全城人吃上一年不止。
水源則依靠從臺山引來的井渠(坎兒井)。
春季正是化雪時節,暗渠水量很是不小,壓根無法下毒。
至于內應,李家自己都要走,到哪尋大批人手替異族賣命?
基于此,能夠提前布置并起決定性作用的,無非就是城墻和地道了。
而洪范作為執掌荒沙的星君,在探查地下工事方面,正是一等一的專業對口。
······
金海城不算治下的鄉縣,總人口在十萬出頭,在涼州都不算大城,更遑論天下。
但由于鎮守邊疆要道,其城墻卻造得堅實恢弘。
周長十八里,墻高四丈,頂寬兩三丈,足以讓幾匹馬并排奔馳。
借著夜色掩護,洪范尋了個無人處輕易攀上了城墻。
按著女墻、趁著月光,他朝下探看。
以金海城的氣候,自然配不起護城河,墻根處唯有十余米寬的溝壕。
溝壕底部,木刺鐵釬根根直立,其上多有干涸赭色,說不清是銹還是血。
洪范眺望左右,隨手一撐,躍下城墻。
沙流在足下化作鞋墊,讓他可以踩著木刺貼墻行走。
沙世界真元散開,幫助主宰感應到半徑二十余米內地層中的一切。
城墻的質量極好。
地基深達兩米,以貫入大地的長木樁作為骨架,再用泥土層層夯實,外頭壘砌青磚。
類似城門、望樓等關鍵處,甚至純用條石構筑,再以米漿固化縫隙。
在衛兵注意不到的視線死角,洪范沿城墻北段無聲往東飛掠。
三四里地須臾馳過,他接近了城池東北角,越發專注感應。
李家府邸就在金海城的這個方位。
結果不出洪范預料。
與李府一墻之隔,在沙世界的感應中出現了一段筆直的地下空腔。
洪范停下步子,將注意力全部深入腳下。
深度六米到八米,寬度只夠兩人并排。
對人來說有些逼仄,對蛇人倒是無所謂。
無人亦無光的地道中,零散在地的沙塵懸浮而起,緩緩充斥整段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