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午后。
洪范在獄友們羨慕的注視下用過了三菜一湯的外送午餐,席地而坐嘗試修行。
在去交通堂前,他的第四條正經便只差兩個穴位“禾髎”、“迎香”就能貫通。
然而往日順暢的入定行氣,今日或許因為少了各種資源輔助,卻顯得格外艱難。
洪范嘆息一聲,不得已停下,又以真氣灌注手指在夯土地面上書寫。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孫武;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蘇洵;
臨大事而不亂,臨利害而不失……
寫到第三句,他卻越發心浮氣躁,連作者都想不起來。
最后干脆在橫線后瞎寫了“魯迅”二字。
“罷了。”
放下武道,洪范將心思集中到方志武之事上。
他不知道龍魂樹感應的機制,但直覺上卻能確定殺人者一定是第一回那兩人中的一個。
那人能在我二十步內動刀殺人,卻不露任何聲響,武道必然遠高于我。
洪范一邊想,一邊將剛剛寫下的三個名字以手指擦除。
但也不至于太高。
他們如果有百分百把握不露痕跡地干掉我,直接動我就是。
所以應該是渾然境高階到天人交感左右?
胡思亂想間,外頭傳來腳步聲。
卻是獄卒領著一位面生的衙役走到牢門前,示意他過去。
“范少爺,是武老爺讓我來的。”
等洪范靠近,這衙役便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同時亮了亮袖子里的織錦頭巾。
這明顯是劉嬸的東西,被帶來作為信物。
“請說。”
洪范點了點頭,心中戒備散了七分。
“這次的事情因為親族回避,所以武老爺不太能直接插手。”
衙役說道。
“但府里讓我轉告少爺,不論情況如何,請少爺務必咬死那日不是自己動的手。”
“府內定能保少爺無恙。”
洪范沉穩回復,表示知曉。
話一敘完,獄卒當即帶著衙役出去。
洪范目送兩人離開,嗤笑一聲,回身坐上木板床。
本來就不是老子干的……
他心中哂道,閉目后自然進入內視。
這一回,洪范卻很輕易地致虛守靜,進入修行狀態。
······
三日后,九月十九。
霜降將至,陽下入地,陰氣始凝。
一夜過去,整個金海城的屋檐窗欞都被鍍上銀白鋒刃,透徹深秋之寒。
而等瑟瑟秋風穿街走巷了一個上午,午時的驕陽又破開漫天飛云,致萬物以笑顏。
今日,在金海城守府的明鏡堂,城守鄭準將親自過堂方志武案。
“明鏡高懸”匾下,一切就位。
洪家方面,洪禮與洪武作為代表入座。
為了表示正大光明,李家家主李鶴鳴、遲家家主遲追遠,以及其余數位城內頭面人物都有出席。
其中面色最陰沉、形容也最憔悴的,當屬方家家主方成業。
半生拼搏成業,老來長子暴斃。
悲憤如火,幾日來燒得他五內如焦。
鄭準一聲令下,人犯便被兩位差役帶了上來。
這一次,為了面子過得去,洪范是被上了鐵索的。
他在堂上站定,無視方成業的逼視,目光與兩位長輩先后相接。
他們面色凝重,強露三分寬慰笑容,看起來進展并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