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齊逾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他靠在椅背上,感受著這間屋子里獨有的檀香氣息,那是屬于皇帝的味道。
從今天起,他將代替父皇,坐在這里,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折,應對那些心思各異的臣子,面對這個龐大帝國的風風雨雨。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這場驚天動地的宮變,畫上一個句號。
他拿起御案上的一支朱筆,鋪開一張空白的圣旨,蘸飽了墨。
筆尖懸停在明黃的絹布之上,遲遲沒有落下。
許久,他才沉聲開口。
“來人,傳吏部尚書、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即刻入宮覲見。”
靜心堂。
這里曾是前朝某位失寵的妃子禮佛的地方,后來便一直荒廢著。殿內空空蕩蕩,只有一座蒙塵的佛像,和幾只破舊的蒲團。
冰冷的石板地面,散發著一股陳腐的霉味。
太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就躺在這片冰冷的地面上。
后頸的劇痛讓她呻吟了一聲,她掙扎著坐起身,環顧四周。
沒有了金碧輝煌的慈寧宮,沒有了前呼后擁的宮人,甚至連一盞像樣的燈火都沒有。只有一縷慘白的月光,從破損的窗欞里透進來,照亮了角落里盤結的蛛網。
“來人!來人啊!”
她嘶聲力竭地呼喊著,聲音在這空曠的大殿里回蕩,顯得格外凄厲。
然而,除了她自己的回音,沒有任何人回應。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
她真的被囚禁了。
被她最看不起的那個孽障孫子,囚禁在了這個鬼地方。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她完了。
當齊逾敢把她這個太后扔進這種地方的時候,她就該明白,她的一切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算計了一輩子,謀劃了一輩子,從一個不起眼的才人,爬到皇后的位置,又熬死了先帝,成了這大安最尊貴的女人。她以為自己是最后的贏家,卻沒想到,最后會栽在自己親孫子的手里。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接下來的幾天,對太后而,是地獄般的煎熬。
沒有人來審問她,也沒有人來打罵她,甚至沒有人跟她說一句話。
每天只有兩個面無表情的啞巴宮女,在固定的時辰,從門下的小洞里塞進來一碗粗糙的米飯和一碟咸菜。
那飯菜,連宮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她一開始還砸碗絕食,可饑餓的感覺是如此真實。到了第二天,她便狼吞虎咽地將那些豬食一樣的飯菜扒進了嘴里。
尊嚴、體面,在生存的本能面前,一文不值。
最折磨人的,是無邊的寂靜和對未知的恐懼。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不知道皇帝怎么樣了,更不知道齊逾打算如何處置她。
這種等待宣判的感覺,比直接給她一刀還要痛苦。
她的精神,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被一點點地摧毀。她開始出現幻覺,時而看到被她害死的先皇后,時而看到柳家的老虔婆,她們都帶著怨毒的表情,質問她為何要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