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薇圍著那馬轉了一圈,又伸手摸了摸馬背,馬匹似乎有些躁動地踏了踏蹄子。
她雖是將門之女,但畢竟年輕,對相馬之術也只是略懂皮毛。
見這馬體型高大,毛色鮮亮,眼神也似乎頗有精神,便有些意動,低聲對李知安道:“看著倒是不錯?”
她們兩個人并未注意到,街對面一座裝飾雅致的茶樓二層。
臨窗的位置,一個身著遠青錦紋緞服的年輕男子正懶洋洋地倚著窗欞,手里把玩著一把烏木折扇。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樓下馬市這一幕,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對身旁的侍從低語。
“瞧見沒,柳家那傻子都快被說動了,這販子的‘病秧子’今天總算要開張了,就不知道能坑多少銀子。”
侍從也在一旁附和:“也就小侯爺能看出來這馬的蹊蹺,旁人眼里不足小侯爺萬一。”
天知道這個祖宗平日里無事就跑來這里看熱鬧,想看這馬販子用病馬能騙多少銀子。
可樓下的李知安并未被馬販的花巧語迷惑。
她走近兩步,目光沉靜如水,仔細端詳著那匹被吹得天花亂墜的“赤焰駒”。
馬匹的眼睛看似有神,細看卻略顯渾濁,眼瞼處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青痕。
它的氣息似乎比尋常健馬稍快,胸腹起伏的幅度也有些不常之處。
那馬販子見李知安不說話,心下也有些著急,畢竟平日里可不容易遇到有錢的。
他用力拍打馬臀時,想以此證明馬兒是匹良駒。
可李知安還是看到那馬的前蹄幾不可察地軟了一下,隨即才勉強站穩。
“老板,”李知安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這馬……怕是連日趕路,染了肺熱吧?你看它眼下泛青,呼吸急促,蹄下虛浮,這等‘好馬’,我們怕是消受不起。”
她的語氣平淡,卻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馬販的熱情。
馬販臉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閃爍,還想狡辯:“小姐您這說的什么話,這馬……”
柳若薇也一下子反應過來:“你這廝敢用病馬唬人?”
她居然還差點被這馬販子給忽悠住了,傳出去那得多丟臉。
“呵!”一聲輕笑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從旁邊傳來。
方才還在樓上觀望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時已搖著折扇踱步過來。
他生得一副好皮相,眉眼風流,此刻卻帶著幾分促狹,目光直直落在柳若薇身上。
“柳二小姐,你這鎮國公府的將門虎女,竟連一匹害了病的馬都看不出來?嘖嘖,看來府上平日里的騎射功夫,教得還是不夠扎實啊。”
柳若薇被當眾奚落,尤其還是被這個她素來看不順眼的人,頓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周子陽,你少在這里陰陽怪氣!看出來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倒是當場給它治好啊!”
她說著,怒氣沖沖地轉向那馬販,“好你個奸商,竟敢拿病馬糊弄我們!看我不……”
她作勢要動手教訓,卻被李知安輕輕拉住了衣袖。
李知安此時才將目光完全投向這個突然出現的青衣男子。
方才她還想不起來這男子是誰,只覺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