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世英姿勃發的她,也有第二世安靜沉默的她。
陳宴低下頭,心里紛亂如麻。
三世糾葛,愛太深,恨也太深。歡愉多,傷痛也太多。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了。
命運仿佛在愚弄他。
佛說眾生皆苦,人間有七苦,他這七苦格外的濃烈,每一世都要為之付出所有。
生老病死自不必說。
第一世,愛別離。
第二世,怨憎會。
第三世,求不得。
都說人活一世就要活個肆意、暢快、圓滿,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圓滿在哪里。
正悵惘著,陳宴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起初還以為是琉心來稟報事情了,可是下一刻,他就察覺出不對。
有些人深入骨髓,所以連腳步聲也很容易分辨。
陳宴覺得不可置信。
這個院子只給她留下了不好的記憶,她怎么會來呢?
可是腳步聲越來越近,陳宴一顆心也砰砰跳了起來。
他側首望去,葉緋霜走進了他的眼簾。
今日大吉,宜婚娶,這兩個身著紅裝的人隔著撲簌大雪遙遙相對。
只是他們不是新人,是舊人。
舊到光陰流轉、滄海桑田,一個眼神就能察覺到對方的不對。
葉緋霜凝望了陳宴半晌,眼中劃過意外、錯愕、驚嘆,最后歸為了然。
她揚唇笑了下,說:“好久不見,陳澗深。”
她給的名字,久違的稱呼,陳宴心頭一震,酸甜苦辣齊齊涌上心頭,他幾乎想要落淚。
他疾步走到葉緋霜面前,眸光震顫地看著她。
手抬起來,卻不知道是想摸她的臉,還是拉她的手,還是擁抱她一下。
簡直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的手又放下了。
他有些局促地說:“你也記起來了。”
“是呀。”葉緋霜說,“很值的,昏迷了兩個多月,感覺又多活了一輩子。”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肩膀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陳宴望了一眼正房:“進去坐坐嗎?”
“好啊。”
陳宴讓琉心去弄壺茶來,琉心興高采烈地去了。
二人在窗邊對坐,陳宴說:“前世,我去見過蕭序,他是個好皇帝。”
“他的皇后是誰?”
“虞嬋。”
葉緋霜點頭:“他們還挺有緣的。第一世,就是懸光替我和虞嬋比武時,虞嬋劃破了他的衣服,才讓大晟的使臣看見了他身上的胎記,從而把他認了回去。”
陳宴又道:“他們很恩愛。”
葉緋霜都樂了:“怎么還和以前一樣,一說話就告他的狀。”
陳宴抿唇:“我說的實話,他有別人了。可我只有你,從來只有你。”
“他們恩愛是應該的,都是很好的人。”葉緋霜笑問,“你呢?你后來怎么樣了?”
“活了八十歲。”
“真好,名垂青史了吧?”
“應該能。”陳宴明知故問,“第一世你呢?”
“我啊,去了南邊,過得也還不錯,活到七十歲。”
陳宴笑起來,說:“騙子。”
“你也是。”
“我不是。”陳宴道,“我是真的被改變了記憶,沒有騙你,我最后說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了。我昏迷那晚,見到了青岳,他居然變成了寧寒青血隱衛里的天五。”葉緋霜嘆氣,“竟然真的有這么離奇的事情。對不住,但那個時候我真的沒辦法信任你。”
“那時彼此各有難處。”陳宴說,“早就不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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