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赤霞關和龍脊關紛紛告破后,蔡老就懸梁自盡了。
不知死前那位老大人有沒有明白,文臣不能干預武將。他們居廟堂之高,遠不知邊關烽火。紙上談兵、自以為是,造成的后果他們遠無法承受。
寧明熙其實也想懸梁來著,白綾都掛上去了,還是沒能把頭套進去。
他不想死,他想活著。
哪怕是茍且偷生、遺臭萬年地活著。
蒼茫風雪間,忽然有了兩個小黑點。
慢慢地,小黑點變成了兩個人影。
看清來的是誰后,寧明熙面色大變。
他轉身就跑回了御書房里,關上門,還讓老太監拿桌子抵著,想要阻擋來人。
葉緋霜直接破了一扇窗,進入了已是一片狼藉的御書房。
“寧、寧昌。”寧明熙磕磕絆絆,“你怎么來了?”
葉緋霜抬手扇了寧明熙一記耳光。
寧明熙被扇得偏過頭去,本就歪斜的冠冕摔落在地,滾下玉階。
他雙眼瞬間通紅:“你敢打朕?”
“你為什么要出兵!為什么要舍棄兩關天險優勢,出兵去打?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他們都說忠勇軍驍勇,朕以為能贏的……”
“要是能贏,早就打了!謝侯不想打嗎?鐘老將軍不想打嗎?我不想打嗎?為何我們全都只守不打?因為打不了!謝侯那時沒有后繼兵力,不敢拿唯一的謝家軍冒險!而我和鐘老將軍,是因為沒錢!你一個愚蠢的決定,葬送了大昭兩百多年的基業!”
“你以為朕想這樣嗎?”寧明熙大吼,“現在這種情形,我們又和北戎耗不起!不打,能怎么辦!”
“你還狡辯?分明就是你不信任我,才自以為是,拿忠勇軍數萬將士的性命當兒戲!”
“朕憑什么信任你!”寧明熙沖到葉緋霜跟前,雙目赤紅,“你是德璋皇叔的女兒,你想造反不是輕而易舉?不想讓朕懷疑你,你就別去帶兵啊!你好好在京城當你的公主,找個人嫁了,相夫教子,這不好嗎?你為什么非要弄得朕不安生!北地百姓以前只知謝侯,后來只知你寧昌公主,朕呢?誰知道朕!”
一陣風雪從破開的窗戶里灌了進來,吹得人一個激靈。
寧明熙就和忽然清醒了一樣,抓住葉緋霜的胳膊,央求道:“寧昌,你再幫幫朕,你不是厲害嗎?你再去和北戎打,好不好?對,對,陳宴在北戎,他不是和你要好嗎?你讓他回來啊!朕讓他登閣拜相,朕把忠勇軍全都給你,你把江山給朕奪回來,好不好?”
“晚了。”葉緋霜搖頭,“大昭積重難返,一切都來不及了。”
寧明熙喃喃:“來不及了……”
“若再有二十年……不,十年就夠了。削藩削世家以富民、改官制廣納賢才、改軍制馬政以強軍伍,大昭才有抗衡天災和勁敵的能力。現在天災人禍加起來,行至末路也是應該。”
寧明熙跌坐在玉階上,自自語:“不會的,不會完的。朕還可以東山再起。對,等朕去了南方,養精蓄銳,朕還可以把江山奪回來……你們都不幫朕,朕就自己奪回來……”
“你不是問我怎么來了嗎?”葉緋霜淡聲道,“我來取你狗命,以慰忠勇軍犧牲將士們的在天之靈。”
“不,不!你怎么敢!朕是天子!護駕!來人啊,護駕!”
一批護衛出現了,是葉緋霜為了換陳宴,給寧明熙的那隊私兵。
但他們沒能攔住盛怒的葉緋霜。
在被葉緋霜和蕭序殺掉的一堆尸體里,寧明熙痛哭起來,給葉緋霜磕頭,甚至嚇得失了禁。
葉緋霜扣住他的脖子,一擰:“你的頭,留著去地下給寧家的先祖們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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