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工作室舉辦的文化沙龍,地點選在京城一處不對外開放的私家園林。沒有紅毯,沒有閃光燈,只有曲徑通幽的石板路和掩映在竹林間的古樸建筑。
空氣里浮動著雨后青草和淡淡茶香。
到場的賓客,每一位都分量十足。有執掌國內頂尖美術館的館長,有幾十年不露面的國學大師,還有幾家隱世商業豪門的掌舵人。
蘇蕪一眼就看到了林周幫她約來的宋老。他正和謝靖堯的幾位叔伯站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什么。那幾位叔伯,蘇蕪在謝家給的資料里見過照片,都是謝家文化基金會的董事,掌握著謝家在文化領域投資的生殺大權。
他們看過來,目光審視,不帶情緒。
陳欣走到蘇蕪身邊,遞給她一杯溫水,壓低聲音說:“人都到齊了,高源在最前排。”
蘇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華星傳媒的副總裁高源正襟危坐,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仿佛真是來接受文化熏陶的。
“謝家的幾位先生……態度不太明朗。”陳欣的語氣里藏著擔憂。
“他們會的。”蘇蕪喝了一口水,將杯子放回托盤。
晚七點整,沙龍正式開始。
蘇蕪走上由一整塊金絲楠木搭建的講臺,身后是潑墨寫意的巨幅背景,只兩個字——“渡舟”。
她沒有開口問好,也沒有介紹自己。
“各位,在正式介紹我的新項目之前,我想問一個問題。”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到園林的每一個角落,“一條船,能承載什么?”
臺下有人交頭接耳。
高源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輕視。他以為這又是某種故弄玄玄的商業包裝。
“它可以承載貨物,承載生命,從一片大陸去往另一片大陸。”蘇蕪沒有理會臺下的反應,自顧自說下去,“但有一種船,它承載的,是人的精神。”
“它承載一個被困在閣樓里的女人,渡過沒有星光的黑夜。它承載一個坐在格子間里,日復一日敲擊鍵盤的白領,渡過名為‘現實’的冰冷河流。它承載一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孩子,渡過悲傷的海洋。”
她的語速不快,像是在講述一個所有人都聽得懂的故事。
“我的新作品,叫《渡舟》。但它講的,不是一條船,而是‘渡’這個動作本身。”
“我們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一艘能渡自己的船。有時候,這艘船是一本書,一首歌,一個故事。”
“《渡舟》要做的,就是為這個時代里,那些在深夜里輾轉反側,在困境中咬牙堅持,在無人理解的角落里默默舔舐傷口的人,造一艘船。”
“這艘船,不用黃金打造,也不用水晶裝飾。它的龍骨,是東方哲學里‘自洽’的智慧;它的船帆,是當代女性‘覺醒’的力量。它要渡的,不是身體,是靈魂。”
整個園林安靜下來,只剩下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
原本坐姿隨意的幾位謝家叔伯,此刻都坐直了身體,目光專注地看著臺上那個身影。
“所以,今天我不談ip的商業價值,不談它的市場前景,也不談它能撬動多少資本。”蘇蕪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那幾位謝家長輩身上。
“我只談它能給多少人,帶去哪怕一瞬間的慰藉。能讓多少個‘蘇蕪’,在看完這個故事后,找到屬于自己的那把鎖,并且,學會如何打開它。”
演講結束,她微微鞠躬。
一秒。
兩秒。
掌聲響了起來。
不是禮節性的,而是發自內心的,雷鳴般的掌聲。
白發蒼蒼的宋老第一個站了起來,用力鼓掌。他身邊的謝家三叔謝世淵,那個以眼光挑剔、作風強硬著稱的男人,也跟著站起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贊賞。
高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有些茫然地跟著眾人鼓掌,眼神里卻全是困惑。他不明白,一場沒有數據、沒有ppt的演講,為什么能獲得這樣的反響。
自由交流環節,謝世淵端著酒杯,主動走到蘇蕪面前。
“蘇小姐。”他已經改了稱呼,“你口中的這艘‘船’,不僅僅是給女人的。這個時代,每個人都需要被‘渡’。”
“三叔過獎了。”蘇蕪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