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沉重木門在身后合上。
外面的空氣混著汽車尾氣和塵土的味道,涌了進來。小陳緊緊扶著蘇蕪的手臂,她的手心還在冒汗,傳遞過來一陣陣的顫抖。
“蕪蕪,我們回家。”小陳低聲說。
“嗯。”蘇蕪應了一聲。
謝靖堯走在她的另一側,手里拿著厚厚的文件袋。他用自己的身體,隔開了那些試圖擠過來的記者和閃光燈。法警在前面維持著秩序,開辟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蘇蕪女士,請問你對判決結果滿意嗎?”
“方少秋先生婚內出軌并轉移財產,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聽說你的兒子方念有嚴重的心理問題,這是真的嗎?”
尖銳的問題穿過人墻,刺向蘇蕪。她充耳不聞,只是機械地邁著步子,一步,又一步。通往自由的路,就在腳下。
突然,一個身影從側面沖了出來,撞開了兩名記者,蠻橫地沖破了法警的阻攔。
是方少秋。
他直直地沖到蘇蕪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蕪。”
他喊她的名字,兩個字破碎不堪。他庭審時那身昂貴的西裝,此刻布滿了褶皺,領帶歪在一邊。他的頭發凌亂,臉色是一種毫無血色的灰敗。曾經維持的一絲不茍的體面,被徹底撕碎了。
小陳立刻將蘇蕪護在身后,對著他怒斥:“方少秋你還想干什么!你離她遠一點!”
謝靖堯也上前一步,將蘇蕪完全擋住,他的表情嚴肅。
“方先生,請你冷靜。判決已經生效,如果你繼續有任何騷擾我當事人的行為,我們會立刻報警。”
方少秋沒有理會任何人,他只是死死地盯著謝靖堯身后的蘇蕪。他往前探了探身子,被法警及時按住了肩膀。
“蘇蕪…為什么…”
他的嘴唇翕動,艱難地組織著語。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問了出來,帶著一種全然的、不加掩飾的痛苦和迷茫。他似乎真的不明白,自己的人生為什么會在一夜之間傾覆。他想從蘇蕪的臉上找到答案,找到一絲過去的痕跡。
蘇蕪從小陳身后走了出來,站到謝靖堯旁邊。
她看著他。
這個男人,是她愛了十年的人。是她兒子的父親。也是將她推入深淵的惡魔。現在,他只是一個敗訴的被告人。
“你問我為什么?”蘇蕪開口了,她的聲線平穩,沒有任何起伏,“法官在法庭上,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那不一樣!”方少秋激動地掙扎起來,法警加大了力氣才將他控制住,“那是法律!我說的是我們!是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蘇蕪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尾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對!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我們還有一個兒子!你怎么能這么狠心,你怎么能把事情做得這么絕!”他控訴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蕪看著他扭曲的臉,心里一片平靜。
“方少秋。”她叫他的全名,“你說的感情,是什么?”
方少秋愣住了。
“是你在外面養著別人,卻要求我做個完美妻子時的感情嗎?”
“還是你用兒子的病痛來威脅我,把我一個人鎖在家里時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