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你的?”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干笑起來,“我欠你什么?我給你富足的生活,讓你當了十年的方太太,你想要什么我沒給過你?我欠你什么!”
“你給的?”蘇蕪的唇角似乎動了一下,但那個弧度小到無法辨認,“那些是我應得的。作為你的妻子,作為你孩子的母親,我為你操持家務,維系社交,放棄我自己的事業。那些不是你的贈予,是我的勞動所得。”
她的話不疾不徐,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至于你欠我的,”她繼續說,“你欠我的,是尊重。你欠我的,是一個妻子應有的尊嚴。你欠我的,是我那十年被你視作附屬品的青春。”
“附屬品……”方少秋喃喃地重復著這個詞。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攫住了他。
他一直以為,她是他的,就像他的房子,他的車子,他公司里的股份一樣。是他龐大資產里的一部分,一個點綴,一個證明他成功與體面的標志。他從未想過,這個附屬品,會有自己的思想,會有如此決絕的反抗。
“你……你胡說!”他嘴硬地反駁,可底氣已經不足,“我什么時候把你當附屬品了?”
“什么時候?”蘇蕪反問,這次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點別的東西,不是情緒,而是一種尖銳的質感,“你把上千萬的資產轉給你妹妹,和我商量過一個字嗎?”
“你和她之間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有過一絲一毫的收斂嗎?”
“你在外面養著別的女人,帶著她們出入各種場合,有沒有想過你還有一個妻子?”
“方少秋,在你眼里,我,還有我們的孩子,究竟算什么?”
一連串的質問,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方少秋徹底啞火了。他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些他從未在意過,或者說刻意忽略的事情,被她這樣赤裸裸地攤開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他無所遁形。
“我……”他想辯解,卻發現一切都是事實。
“所以,別再說你給了我什么。”蘇蕪做出了最后的總結,“你給的,我今天全部還給你。你欠我的,我現在,一樣一樣,親手拿回來。”
“財產,是我的。孩子的撫養權,也是我的。”
“至于你,”她的視線從他的頭頂,緩緩移到他的腳下,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你,方少秋,從今天起,與我蘇蕪,再無任何關系。”
說完,她不再停留。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終于有了一點東西。
不是漠視,而是憐憫。
是一種看待徹底失敗者的,居高臨下的憐憫。
然后,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
“不……不要走……”方少秋的聲音變得微弱,帶著一絲哀求,“蘇蕪……我們再談談……為了孩子……”
提到孩子,蘇蕪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僅僅是頓了一下。
她沒有回頭。
大門在她身后合上,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那聲音,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終結。
方少秋身上的所有力氣,隨著那聲輕響,被徹底抽空。
法警松開了手,他便軟軟地滑坐回地面,翻倒的椅子硌著他的后背,他卻毫無所覺。
他輸了。
輸掉了錢,輸掉了孩子,輸掉了名譽。
在最后,他甚至輸掉了讓她恨他的資格。
趙維走上前,想要扶他起來。
“少秋,起來,我們先離開這里。”
方少秋沒有反應,他只是呆呆地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嘴里反復念著一個詞。
“附屬品……”
“附屬品……”
他現在才發現,當他把別人當成附屬品的時候,他自己,也早就成了財富和欲望的附屬品。
而現在,他被那個他最不在意的“附屬品”,徹底拋棄了。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