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柔皺眉,說:“婉寧姑娘說笑了。將軍前番大破倭寇,立下赫赫戰功,其中便有娘子的功勞,娘子此次進京面圣,圣上必有重賞。將軍于公于私,護娘子周全,是分內之事,也是理所應當的。”
“冬柔姐姐說的是。”
她聲音輕柔,幾乎是立刻順從地接話,隨即乖順地低下頭去,指尖絞緊了袖口,不再多語。
她最看不慣的便是冬柔。
和那死了的綠兒有何區別?不過是個低微的婢女,倒在我面前拿起喬來了。
半月后,時值春末,天氣已帶上幾分燥熱。
這日晚霞褪盡,夜空如墨,陸昭若見蕭夜瞑麾下那十二名親兵連日護衛辛苦,便親自與冬柔在營地旁支起小灶,做了幾樣熱氣騰騰的飯菜送過去。
那些親兵雖個個神色肅穆、眼神銳利,周身透著久經沙場的凜冽殺氣,此刻都規規矩矩接了食盒,沉聲道謝。
班陵嗓門洪亮,吸溜著鼻子聞了聞香氣,抱拳笑道:“多謝陸娘子!弟兄們今日可算開了葷了!”
蕭夜瞑走上前,目光在她被灶火映得微紅的臉上停留一瞬,低聲道:“實在不必為這些粗人費心。我們帶了干糧。”
陸昭若只淺淺一笑:“舉手之勞,將軍不必客氣。”
待她離去,蕭夜瞑回頭看去,只見那群平素啃干餅喝冷水也能紋絲不動的悍卒,竟已默不作聲地將湯餅吃得一干二凈,碗碟光潔如新。
連口湯都沒給他剩!
他踱步過去,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鍋碗:“這就……吃完了?”
班陵抹了把嘴,嘿嘿一笑:“統領,您不是說不吃,就吃干糧嘛?這湯餅香得很,沒忍住……”
蕭夜瞑:“……”
一旁的王武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碗,湊過來:“統領……屬下、屬下這碗紫蘇熟水還沒動……您要不……”
蕭夜瞑二話不說,直接從他手中接過碗,仰頭一飲而盡。
微甘帶辛的滋味滑過喉嚨,驅散了喉間一絲莫名的燥意。
王武看著空碗,眨了眨眼:“……”
夜色漸深。
蕭夜瞑瞧見阿寶蜷在陸昭若帳外的軟墊上,睡得正香,甚至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這位平日神色冷峻、令行禁止的將軍,竟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近乎悄無聲息地靠近。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里面是圓滾滾的糖豌豆,極輕地將糖豌豆放在阿寶爪邊的墊子上,借著月色,看著那毛茸茸的一團,唇角不自覺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這一幕,恰被陸昭若看見了。
她想起阿寶平日總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說如何喜愛這位蕭將軍,說蕭將軍待它又如何溫柔。
那小東西甚至幾次口無遮攔地嚷著,想讓蕭將軍做它的阿爹。
蕭夜瞑品性端方,地位尊崇,如今已是將軍之尊,將來前程更是不可限量。
若論婚嫁,他無疑是上上之選。
只可惜……
陸昭若想起顧羨曾提及,蕭夜瞑心中早有傾慕之人。
她確實有些好奇,究竟會是怎樣的女子?
畢竟在前世,她直到死在柴房那日,都未曾聽聞蕭夜瞑娶妻納妾。
就連市井說書先生都常以此為奇談,說他位極人臣卻終身未娶,身邊連個知心人都沒有。
只是后來……他率軍全殲了倭寇主力,十年后歸回的時候,身邊帶著一位漁家女。
陸昭若不由得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