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適時啜泣一聲,絹帕掩面:“阿姑……您聽見了……不是兒媳不跪,是跪了也無用啊……”
張氏急得團團轉,頭上的發髻都亂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周三突然陰森一笑,刀尖轉向張氏:“不如……讓沈老夫人親自磕幾個響頭?”
他哈哈大笑,繼續道:“若老子心情好,或可寬限三日。”
張氏如遭雷擊,踉蹌著連退數步。
她指著周三,哆嗦著:“你……”
“你什么你!”
周三身旁的壯漢暴喝一聲,手中水火棍猛地杵地,震得青磚嗡嗡作響,“到底跪是不跪?”
沈令儀肥碩的身子匍匐在地,死死攥住張氏的裙角:“娘親……”
聲音里帶著哀切。
張氏氣得要炸了,一腳踹在沈令儀身上,怒罵:“作死的孽障!看看你惹的禍事!”
陸昭若適時上前,纖指捏著帕子拭淚:“還是讓妾身替阿姑下跪磕頭……”
她雙膝微屈,作勢欲跪。
“滾開!”
周三刀背一橫,攔住她的去路,“誰要你跪?”
他嫌惡地啐了一口,“一邊呆著去!你也配給老子磕頭?”
好嘞!
陸昭若朝張氏投去一個無可奈何的凄婉眼神。
她纖細的肩頭微微瑟縮,儼然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然后垂下頭,唇角倏然揚起一抹弧度。
“老身……跪!”
張氏凄厲的喊聲劃破庭院。
在滿院驚駭的目光中,緩緩屈膝,跪在地上。
“咚!”
第一個響頭磕下去。
周三與打手們拍腿狂笑,猙獰的笑聲在庭院中回蕩,“瞧瞧這老虔婆!”
陸昭若冷眼看著,前世,跪在地上的可是自己啊……
張氏磕到第二個頭時,手腕上那串盤了幾十年的佛珠驟然崩斷,佛珠迸濺四散。
其中一粒骨碌碌滾到陸昭若腳邊。
無人注意,她繡鞋尖狠狠碾過那粒佛珠,就像碾碎張氏最后的體面。
磕完三個頭。
張氏癱軟在地,渾身顫抖,仿佛每一寸老皮都在抽搐。
她這輩子攢下的體面,今日在這滿院仆役眼前,碎得干干凈凈。
沈令儀絲毫沒有關心自己的母親,肥胖的身子急切地向前爬了幾步,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多謝周掌事寬限!這個陸氏,三日定能湊足九百兩!”
陸昭若唇角掠過一絲淡笑。
周三卻獰笑道:“老子只是說,‘若老子心情好,或可寬限三日’可沒說,跪下磕三個頭就一定寬限三日啊。”
沈令儀面上的肥肉猛地一顫。
沈青書袍下的手攥得咯咯作響,他們被耍了!
“那、那周爺現在……”
張氏聲音嘶啞,額頭還沾著塵土,“心情是好是壞?”
“當然是……”
“心情糟透了……”
周三慢條斯理地擦著刀,咧嘴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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