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簡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掃過破舊的屋頂,最后落在兩張湊近的小臉上。那兩雙眼睛,烏溜溜的,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幾乎不敢呼吸的緊張。
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只覺得腦子里空蕩蕩一片,仿佛被人用一塊厚厚的絨布徹底擦拭過,什么也沒留下。
“爹……爹爹?”
大豹試探著叫了一聲,聲音細細的。
單簡蹙起眉,努力在空茫中搜尋,卻只激起一陣細微的頭痛。
“你們……”他聲音沙啞,“是誰?”
兩個孩子眼里瞬間迸發出一種混合著震驚和某種奇異亮光的神采。
“你是我們的爹爹呀!”
“爹爹?”單簡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心頭沒有任何漣漪。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她們梳著可愛的雙丫髻,穿著雖舊卻干凈的碎花布衫,確實是女孩兒的打扮。
他艱難地消化著這個信息:
“我……是你們的爹爹?那我是誰?”
“你是單簡呀!”小豹搶著回答,語氣又快又急,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受傷了。”
單簡。
他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依舊一片空白。
他看著兩個“女兒”殷切的眼神,那里面純粹的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依賴,讓他無法生出懷疑。
他缺失了所有記憶,而這兩個孩子,是此刻他唯一能抓住的、與這個世界聯系的繩索。
他生了兩個女兒……這個認知,帶著一種突兀又奇異的溫暖,強行嵌入了他還混沌一片的識海。
“那……你們的娘親呢?”
他幾乎是順著這唯一的信息流向下問。
“娘親在京城。
爹爹,我們帶你去找娘親,好不好?找到娘親,你肯定就能想起來了!”
去找娘親!去京城!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單簡看著兩個小小的、卻仿佛背負著巨大決心的小人兒,他點了點頭。
他別無選擇,或者說,這空白的靈魂,本能地想要抓住這主動遞過來的、唯一的線索。
于是,就在這個下午,一件在單簡空白認知里理所當然,在外人看來卻驚世駭俗的事情發生了。
兩個孩子攙扶著腳步踉蹌的單簡踏上了通往京城的官道。
單簡覺得渾身無力,行走間大部分重量都壓在兩個孩子瘦弱的肩膀上,她們的小臉憋得通紅,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這一瞬間讓單簡的心突然被撞了一下,這兩個孩子的舉動是那樣的牽扯人心。
“要不……租一輛馬車?”
兩個孩子摸了摸錢袋子:
“爹爹,我們只有這個……”
一袋子五顏六色的珠子,五顏六色,隨便一顆都價值連城。
可偏偏出現在兩個孩子的兜兜里。
“你們怎會有這個?”
“是玩彈珠的啊,舅舅說這個可值錢了,可是我們也不懂!”
的確值錢。
單簡雖然無力,可到底是習武之人,底子還在。
撐著身體當了一顆珠子,拿到錢后租了一輛馬車,又買了些吃的,父子,哦不,父女三人正式踏上了前往京城尋找娘親的路。
而此刻。
一早醒來就沒看到孩子蹤跡的霍三整個人都懵了。
找了一圈確定不僅沒有看到人影就連他們的錢袋子五顏六色的珠子也不見了。
霍三頭皮瞬間炸開,整個人都呆若木雞。
“花花……”
仰天長嘯。
可花花不見蹤跡。
霍一找尋一圈立刻問道:
“會不會花花把孩子偷走了?”
霍三這會兒倒是冷靜了,倒是李四娘搖頭:
“不是,花花再生氣,可我做的東西它要吃的,我昨晚特意給它留的燒雞,都沒有動過。
所以花花沒回來!”
花花若沒回來,那孩子們呢?
剛好這個時候,山下負責照顧單簡的村民也著急忙慌的上來了:
“兄弟,蘇兄弟,你讓我照顧的那人不見了!
今天早上我去給他喂藥就沒見到人,床榻都是涼的,怕是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