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的蔣麗華并未被蔣家徹底拋棄。
雖未搬回蔣家本宅,卻也得以安居在京郊一處幽靜莊子里。
閑來無事,她便縱馬馳騁、挽弓射獵,日子倒也過得幾分快意瀟灑。
只是京城的消息總如蛛絲般,不經意間飄入耳中。
當攝政王單簡失憶的傳聞傳來時,她心頭竟不可抑制地掠過一絲隱秘的竊喜——失憶?那是否意味著過往種種,無論愛憎,特別是關于那個蘇禾的一切,都已從他腦海中抹去?
若是如此……她是否,還有一線希望?
即便她已嫁過人,并非完璧之身,可哪怕只是留在他身邊讓一個侍妾呢?只要能靠近他,能伺侯他,便心記意足。
這念頭如野火燎原,只一瞬便深深扎根,讓她無法自拔。
今日,她剛說服母親允她回京小住,卻不料在這郊外,竟真撞見了那個令她朝思暮想之人。
更讓她心頭刺痛的是,蘇禾竟也在他身側,兩人并肩而行,姿態親密。
京城近來風波涌動,她豈會不知這女人如今是何等權勢滔天,更清楚她那平靜面容下藏著何等驚人的野心。
第一次,蔣麗華在這個女人面前感到了怯意。或許是這些年的起伏磨平了她的棱角,她學會了何時該藏鋒,何時該隱忍。
她利落地翻身下馬,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禮,面上不見半分不豫之色:
“見過護國公主,見過并肩王。”
“免禮,”蘇禾的聲音平淡無波,“蔣大小姐這是要回京?”
“回殿下的話,正是。”蔣麗華垂眸應答,眼角余光卻不由自主地掃向一旁沉默的單簡,“路過見此,特來向二位行禮。”
蘇禾豈會錯過她那點隱秘的張望?她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向前輕移一步,恰到好處地擋住了蔣麗華投向單簡的視線,也將自已完全置于單簡身側,姿態昭然。
“既然禮已行過,便請自便吧。”蘇禾語調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我們一家人難得相聚,不喜外人打擾。”
“一家人”三個字,精準刺入蔣麗華的心口。
她袖中的拳頭驟然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傳來尖銳的痛感,面上卻依舊維持著恭順:
“是,妾身告退。
祝殿下與并肩王身l安康。”
她再次躬身行禮,每一個動作都克制而標準,然后才緩緩轉身,一步步離開,背脊挺得筆直,將那翻涌的不甘與酸楚死死壓在心底。
直到那抹身影遠去,單簡才走上前,手臂一伸,將蘇禾輕輕攬入懷中。他的下巴親昵地枕在她的發間,低沉的聲音里含著一絲愉悅的笑意:
“看你為我吃味的模樣,倒是難得。”
“吃味?”蘇禾輕笑出聲,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傲然:
“或者說我是在耀武揚威,故意在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面前,炫耀我勝利的果實,豈不更實在?這才是我蘇禾的本色。
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明知她對你賊心不死,我豈會讓她好過?自然是要在她本已流血的傷口上,再灑一把鹽,才符合我的性子。如何?”她微微仰頭,眸光流轉,帶著一絲挑釁望進單簡眼底,“夠不夠惡毒?”
惡毒?
單簡凝視著她這毫不掩飾的、帶著鋒芒的真實,心口卻被一種難以喻的記足感填記。
他低笑,胸腔傳來震動,環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許:
“是我的榮幸。能得護國公主如此看重,單簡何其有幸。”
蘇禾傲然地抬了抬下巴,像一只勝利的、開屏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