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沈知南嘆了一口氣,“行了,安王府斷了這門親倒也好,我們是清流之家,本就不該卷入皇室之爭,把小妹抬走安置,不要誤了大妹與小閣老的婚事。”
沈枝意在寒冬飄雪的那天,被人包在麻袋里放在驢車上拉走了。
她勉強回頭,正好看到沈知南。
新晉的探花郎風度翩翩,說不出的風流恣意。
今年春闈前,他捧著筆墨紙硯站在安王府的角門邊,低聲道:“小妹替我把這篇策論拿給容山長指點,待我高中后,我一定做你最堅強的后盾,就是世子爺也不能欺負你!”
驢車一路漫無目的的走在荒山野嶺,最后到了亂葬崗。
毛驢掙脫繩索離開,留下只剩一口氣的沈枝意。
沈枝意勉強抬眸看著頭頂灰沉沉的天空,自嘲的勾起了唇角。
這可真是她最堅強的后盾。
彌留之際,恍惚中似乎有一雙堅實的臂膀幾乎揉進懷里。
頭頂的男聲有些耳熟,帶著沉痛:“對不起,我來晚了。”
是誰?
是被她想方設法驅趕出京城的外祖父和舅舅們嗎?
沈枝意腦子嗡嗡響著。
跪在地上的沈盈袖還在慷慨陳詞,“我們沈家寧折不屈,脊梁不彎,哪怕與安王府做對,也不會低頭。”
沈枝意的親娘,方楚音柔聲細氣的附和道:
“老爺,盈盈說的好,她是京城才女,配得上更好的郎君,她不嫁!”
老三沈星河也道:”說的好啊!我們都支持盈盈的決定!”
沈枝意輕輕嗤笑了一聲。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一個工部侍郎,憑一句寧折不屈就能對抗安王嗎?
這群好家人倒是不知道,上一世是她用委曲求全和不屈不撓護住了沈家。
她嫁進安王府那一年盡管活得艱辛,卻依然為沈家遮風擋雨,籌謀算計。
畢竟她頭上頂的是世子妃的頭銜。
除了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被世子當豬狗一般折磨,她在人前還是風光無限的。
她替沈時序籌謀,被內閣賞識,從工部給事中一路提拔至工部尚書。
她漏夜替大哥沈知南押題會試,讓他中了探花。
她替二哥沈長宇竭力斡旋,助他成為大齊富甲一方的商賈。
她替三哥沈星河求大齊名將邱瑾為師,考了武狀元。
她的娘親方楚音被敕封為四品誥命夫人。
而她那個好姐姐沈盈袖,則名滿天下,太后娘娘親自牽了紅線,替她拉攏當今最年輕的內閣長老——小閣老楚慕聿。
熟悉的劇情重演,沈枝意仿佛做了一場夢。
夢里她還看到了沈家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過得風光無限,父慈子孝。
只有她這一抹孤魂野鬼,在亂葬崗不甘心離開,飄了一年又一年。
上一世她覺得嫡姐的話出落凡塵,猶如仙樂。
如今她才發覺,原來嫡姐的人淡如菊不過是個面具。
沈盈袖一邊享用著她拼命替她爭取來的利益,獲得好名聲,一邊嫌棄她面目猙獰,玷污了沈家的干凈。
沈時序等了半晌,只聽到沈盈袖滔滔不絕的聲音,卻聽不到沈枝意的聲音,不由奇怪。
沈枝意一向維護沈家,今兒沈家攤上大事,她怎么不出聲呢?
沈枝意沉默的坐在一旁揉著額角,對沈家的大事似乎完全不上心。
沈家人都坐不住了。
沈長宇先開了口:“枝枝,盈盈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身為沈家的一份子,家里出了大事,你總要發個話吧?”
發什么話?
像上輩子那樣,她撲通跪下來求著爹娘,說要嫁給安王世子嗎?
做夢!
沈枝意把手放了下來,中規中矩的垂下眸子,“聽到了,二哥,大姐和娘親的話有道理,那就拒婚吧。”
話音一落,沈家陷入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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