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好!”
孫守拙大聲道,隨即補充了關鍵細節,“契約上寫得明明白白:地里產出的糧食,除了按照畝數,向公司繳納一筆固定的土地資源使用費——這個數目,定得比往年最好的年景時交給地主的地租,還要低!剩下的,無論多少,全是你們自家的!”
他伸出兩根手指:“你地里打下五百斤糧,可能只需要交給公司一百斤甚至更少的使用費,剩下的四百斤,全是你自家的!你打下一千斤,交的還是那么多,剩下的九百斤,還是你自家的!”
他特別強調了一點:
“這里頭有個要緊的條款,為了保證糧源和種子純度,各家種出來的冬小麥,按咱們這兒以往的慣例,必須全部由公司按市場價統一收購,不得私自外賣。至于其他季節的收成,比如夏玉米、秋豆子,或是家里菜園子的出產,公司不收,你們自家吃用也好,拉到集市上賣錢也罷,全由你們自己支配!”
這話如同在滾油里潑進了一瓢冷水,徹底點燃了所有人的激情。
自己種,自己收,交完固定的,剩下大部分都是自己的!
雖然冬小麥要統購,但價格公道,而且其他收成全歸自己,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那……孫縣長,俺們要是包了地,還算公司的員工不?”
一個穿著公司農機隊制服的小伙子急忙問道。
“自愿選擇!”
孫守拙斬釘截鐵,“愿意包地種田的,就跟公司簽承包契約。愿意繼續在公司當員工的,比如開拖拉機、管水渠、在種子站做技術員的,就還保留員工身份。也可以一邊當員工,家里婆娘娃娃包些地種。全憑自愿!”
他看著臺下那一張張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龐,聲音沉穩有力:
“總部的決策層明確指示,這叫藏富于民。公司掌握土地所有權,保證大局和戰略需求;把經營權、大部分收益權交給你們,激發大家的干勁。大家富足了,咱們長治縣,咱們山西,才能真正強盛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長治縣都陷入了空前的忙碌和喜悅之中。
公司的丈量隊、文書員分組下到各個鄉村,核實田畝,劃分等級,與農戶們面對面簽訂那為期三十年的承包契約。
在王家屯,老把式王老栓帶著兒子,在分給他們家的二十畝水田田埂上走了好幾遍,抓起一把黑油油的泥土,激動得手都有些抖:
“三十年……這地,跟是咱自己的有啥兩樣?
冬小麥統購就統購,反正公司給錢,價錢也公道。
咱夏秋兩季再種上別的,這光景,以前哪敢想?”
他的兒子,一個在工廠做過工的青年,則更精明地算計著:
“爹,咱家勞力夠,這二十畝水田,輪作安排好,冬小麥賣給公司,夏玉米、秋豆子咱自己賣,一年下來,刨去使用費,落下的錢糧,比在工廠做工只多不少!”
也有選擇繼續留在公司的。
李家莊的李大牛,是公司水利維護隊的技術骨干,他媳婦身體不好,娃還小,他琢磨再三,還是決定不承包水田了。
“我繼續在公司干,工錢穩當,還能維護我當年參與修的水渠。
讓那些勞力多的人家去包地吧,他們把地種好了,咱們全縣收成高,公司效益好,咱工錢也能漲不是?”
傍晚,長治縣境內的村莊,家家戶戶炊煙裊裊。
那炊煙里,帶著白米白飯的香氣,也帶著對來年收成更精細的盤算。
孫守拙站在縣衙改建的政府辦公樓窗前,望著遠處村莊的點點燈火。
這套既保證公司戰略需求,又最大限度讓利于民的政策,真正激發了活力。
當土地的利益與每一個農戶的身家性命緊密捆綁在一起時,所迸發出的生產熱情和創造力,將是任何行政命令都無法比擬的。
藏富于民!
硯哥兒,只是做了這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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