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才是真正的煎熬。
張樹幟嚴格遵循著“驅趕為主,攻心為上”的策略,并未命令主力部隊對易守難攻的主寨發起代價巨大的仰攻。
取而代之的是,炮兵營的山炮和迫擊炮進行了精準而持續的轟擊,重點照顧寨墻、哨塔和疑似匪首居住的區域。
白天,士兵們輪番上前,用精準的冷槍壓制寨墻上的匪徒,喊話勸降的聲音通過鐵皮喇叭在山谷間回蕩。
夜里,小股精銳部隊不斷進行襲擾,佯裝滲透,讓山上的土匪時刻處于緊張狀態,不得安寧。
最要命的是,特務連和工兵排成功炸塌了“一線天”隘口,徹底切斷了黑云山通往北面的秘密通道和補給線。
這個消息被有意無意地傳到了山上,成了壓垮匪徒心理防線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們成了真正的甕中之鱉。
山寨內,起初的囂張氣焰早已被絕望和恐慌取代。
存水在減少,糧食也開始緊張,傷員缺醫少藥,哀嚎聲不絕于耳。
幾個小頭目為了爭搶有限的資源甚至發生了火并。
那三名日本聯絡員,起初還試圖鼓動匪首玉面狼負隅頑抗,聲稱關東軍的援兵不日就到,但當他們發現連飛鳥都難以越過晉軍嚴密的封鎖線時,自己也慌了神,開始謀劃獨自突圍逃命。
第四日拂曉,一場大霧籠罩了黑云山。張樹幟認為時機已到。
“總攻!”命令簡潔有力。
蓄勢已久的二團、三團主力,在炮火延伸射擊的掩護下,從多個方向對黑云山主寨發起了總攻。
與此同時,早已摸清山路的一團精銳分隊,也從鷹嘴崖側翼攀爬而上,奇襲山寨的后背。
寨墻上的匪徒早已疲憊不堪,士氣低落。
在晉軍兇猛的沖擊和精準的火力下,防線迅速崩潰。喊殺聲、爆炸聲、哭嚎聲響徹山谷。
匪首玉面狼見大勢已去,帶著幾名心腹和那三個日本聯絡員,試圖從一處更為隱秘的懸崖縋下逃跑。
然而,他們剛下到半山腰,就被奉命封鎖所有可能逃路的三團巡邏隊發現。
一番短暫而激烈的交火后,玉面狼被亂槍打死,心腹非死即傷。
那三個日本聯絡員一人自殺,一人被擊斃,最后一人受傷被俘,口中兀自用日語瘋狂咒罵。
中午時分,黑云山主寨的槍聲徹底平息。
象征著匪幫的破旗被扔下山崖,一面嶄新的晉軍旗幟在山寨最高處升起。
戰后清點,戰果驚人:
斃傷匪徒近八百人,俘虜一千一百余人,其中包括數十名大小頭目。
繳獲各式槍械一千五百余支(其中不乏日制三八式步槍和德制毛瑟步槍)、土炮十余門、彈藥糧食無數,還有大量金銀財物及與日本關東軍、達爾罕貝勒旗王爺往來的密信賬冊,成為了日后追查的鐵證。
晉軍自身傷亡三百余人,其中陣亡近百,代價不輕,但相對于攻克如此險要匪巢的戰果,已屬大勝。
張樹幟站在硝煙尚未散盡的山寨廣場上,看著士兵們押解著一長串垂頭喪氣的俘虜,清點著堆積如山的戰利品,臉上并無太多喜色。
戰斗的殘酷和生命的消逝,讓這位老將心情沉重。
但他更清楚,拔掉黑云山這個毒瘤,對綏遠乃至整個北疆的意義。
“把俘虜全部登記造冊,嚴加看管。受傷的兄弟優先救治。陣亡的好好收斂,登記家鄉,撫恤加倍。”
他對手下的團長吩咐道,聲音有些沙啞。
隨后,他走到那個被俘的、面色慘白卻眼神怨毒的日本聯絡員面前,冷冷地看了一眼。
“押下去,單獨關押。等林少爺的人來接手。”他知道,這個活口,以及那些繳獲的信件,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