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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的風,刮在臉上像鈍刀子割肉,帶著砂石和未散盡的煤灰。
石頭站在旅部指揮所的瞭望臺上,雙手拄著冰冷的欄桿,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眼前這片沸騰而又暗藏兇險的土地。
他身上那件半舊的上校官呢大衣沾滿了塵土,臉頰被朔風吹得皴裂,但腰板挺得筆直,一如他麾下那些在寒風中佇立的哨兵。
來到大同這小半年,他感覺比自己過去十年在長治剿匪時老得還要快。
這里的擔子,太重了。
大同就像一鍋將沸未沸的滾水,工業的蓬勃生機與邊陲的混亂無序交織在一起。
他的八千甲種旅,是閻長官和硯哥兒釘在這北疆門戶上最粗壯的一顆釘子,任務有三:
對外剿匪,護衛各路外出技術人員,還有便是把這群來自三晉腹地的新兵蛋子,在這苦寒之地錘煉成真正的鋼鐵之師。
日子過得緊繃繃的,剿匪的戰報幾乎沒斷過,零星的馬匪、潰兵、甚至還有膽大包天試圖摸進廠區偷盜物資的毛賊,都需要他手下的兒郎們去應付。
他石頭不怕打仗,就怕這些鬼蜮伎倆耽誤了硯哥兒定下的大計。
視線所及,遠處鋼鐵廠的紅光映亮了一片天,近處新辟的訓練場上,殺聲震天,那是補充進來的新兵在進行班排戰術配合。
看著那些還有些稚嫩,卻異常認真的面孔,石頭心頭稍稍一松。
這些娃子,可是未來的根基。
除了他的野戰旅,大同城內還有團級的武警部隊,專司內部治安,彈壓地面,與警察局配合默契;
再加上晉興銀行那個裝備精良、行事低調的護衛團,三家看似職責分明,實則互為犄角,共同撐起了大同的安保天空。
石頭時常與武警的趙團長、銀行護衛團的孫團長碰頭,三人都是尸山血海里滾出來的,幾句話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將這偌大的城池守得鐵桶一般。
然而,塞北的狼,總是嗅著味兒就來。
這天后半夜,尖銳的電話鈴聲撕裂了旅部的寧靜。
值班參謀的聲音帶著急促:
“旅座!不好了!城西三十里,黑山堡附近,我們一支給新建水文勘探隊護送補給的小隊遭遇大隊馬匪伏擊!對方至少有三百騎,火力不弱,補給隊被圍在了一個廢棄的土圍子里,情況危急!”
石頭“嚯”地站起身,睡意全無。
黑山堡那邊地形復雜,溝壑縱橫,是幾股頑匪時常出沒的區域。
他一邊抓起武裝帶往身上套,一邊厲聲下令:
“命令騎兵營一連、二連立刻集合,配屬機槍排,五分鐘內出發!讓一營長帶他的營,乘卡車隨后跟進,帶上迫擊炮!做好火力支援準備!接通武警趙團長電話,請他加強城西方向巡查,謹防匪人調虎離山!再給銀行孫團長通個氣,讓他們也提高警惕!”
命令如爆豆般下達,整個旅部瞬間沸騰起來。
石頭抓起他那支磨得發亮的晉造輕機槍,大步流星地走出指揮部,翻身上了衛兵牽來的戰馬。
馬蹄踏碎凌晨的寒霜,他親自帶著騎兵先鋒,如一股鐵流般涌向城西。
冷風灌進喉嚨,他卻覺得渾身血液都在燃燒。
這不是第一次剿匪,但這次被圍的是至關重要的技術勘探隊,容不得半點閃失!硯哥兒對北疆開發的看重,他比誰都清楚。
疾馳途中,石頭的大腦飛速運轉。
三百騎,裝備不差,這絕不是尋常的流寇。
是那些被剿得無處藏身的殘匪聯合起來了?還是有外面的勢力在攪渾水?
他想起了情報處通報過的,關于某些外部勢力對山西北進戰略的忌憚和窺探。
念頭及此,他眼神更冷,催馬更急。
趕到黑山堡外圍時,天已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