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華的煙火散盡,喧囂歸于平靜,但山西這片熱土所激蕩起的波瀾,卻正以超越地理限制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那股由工業轟鳴、教育熱望與市井煙火共同凝聚而成的氣韻,并未隨著人潮的退去而消散,反而沉淀為一種更為堅實、更引人探究的存在。
數日后,一份由快馬加鞭送至上海《申報》總編案頭的長篇通訊,引起了主編的極大興趣。
通訊的標題赫然是——《今日之中國當看山西:一個內陸省份的破繭之路》,署名記者沈文翰。
這位以觀察敏銳、文筆犀利著稱的記者,并未停留在對嘉年華炫目場面的描述上,而是以其獨特的視角,穿透表象,深入肌理,試圖解讀山西模式的真正內核。
文章開篇并未直接頌揚,而是帶著一絲審視:
“置身太原新城,恍若隔世。
若非親眼所見,難以置信在這表里山河之間,竟能孕育出如此蓬勃之工業氣象與井然之社會秩序。
閻百川將軍治下的山西,究竟憑借何種力量,得以掙脫沉疴積弊,展現出迥異于國內他省的生機?”
接著,沈文翰以其細膩的筆觸,描繪了領航者工業區內標準化的廠房、繁忙有序的生產線,以及工人們臉上那種非為茍活,而是懷著創造者尊嚴的神情。
他重點記述了在技術交流會上,本土工程師與外來技師平等對話、切磋技藝的場景,指出此間工業,非徒具形骸之模仿,實有消化吸收、乃至局部創新之靈魂。
其核心動力,在于一套領航者模式——專業化管理、技術至上、利潤重投研發。
筆鋒一轉,他觸及了最引人深思的部分——“全員辦教育”。
他并未空泛地談論理念,而是通過具體事例展現:
從嘉年華彩票收益巨資注入教育基金的制度設計,到鄉間新式學堂的瑯瑯書聲,再到成年工匠在夜校孜孜不倦學習圖紙、算學的身影。
他寫道:“在這里,教育興晉非止于標語口號,而是化為從省府要員到田間農夫的共同信念與切實行動。
他們將教育與實業視為車之兩輪、鳥之雙翼,深信今日投于教育之每一文錢,皆為明日工業與社會進步之基石。
此種遠見與執行力,實為今日中國所罕有。”
對于治安,沈文翰的描述則帶著幾分驚嘆:
“七日盛會,百萬客流,竊案糾紛寥寥,宵小幾近絕跡。
街市之上,警員巡邏從容,民眾神態安詳。
探其根源,非僅賴嚴刑峻法,更在于一套融戶籍管理、基層動員、輿情疏導于一體的精密社會治理體系,以及一種普遍存在于民眾間的自覺維護意識。
此地治安之良,已非路不拾遺古風可概,實為現代社會治理能力之體現。”
文章最后,沈文翰提出了一個尖銳而關鍵的問題:
“然則,山西之崛起,其對外合作之原則何在?
尤以對虎視眈眈之東鄰日本,態度若何?”
他通過多方求證,明確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