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與精心挑選的三人技術指導小組,已帶著長治防疫的精華——幾箱高效濃縮石炭酸溶液、數套改良的長柄高壓噴筒、詳盡的消殺流程手冊以及一身實戰經驗,風塵仆仆地抵達了晉城。
晉城的情況,果然如蘇伯鈞信中所,與長治初期的緊張壓抑截然不同。
街道上行人神色雖帶著幾分對時疫的警惕,但市面秩序井然,并無慌亂之象。
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也淡了許多,更多的是雨后泥土的腥氣和市井生活的煙火氣。
然而,在玄明這位防疫專家的眼中,這份平靜之下,潛藏的疏漏與風險點,卻如同地圖上被蘇伯鈞清晰標注出的污染源一樣,亟待精準處理。
在略顯簡樸卻收拾得一絲不茍的縣佐衙署偏廳,玄明與蘇伯鈞的會面沒有多余的寒暄。
蘇伯鈞,這位林硯的大舅,面容清癯,眼神銳利而務實,透著一股雷厲風行的干練。
他早已將準備好的資料攤開在桌上:
一張詳細標注了已知污染點和近期散發吐瀉病例村落位置的地圖;一份晉城當前防疫措施執行情況的匯總簡報;以及一份由本地郎中記錄的病例癥狀簡述。
“玄明先生一路辛苦!”
蘇伯鈞拱手,開門見山,“晉城幸得長治預警及前期物資,基礎框架已搭起,煮沸飲水、分發藥湯皆在推行。然,”
他指向地圖上的幾個紅圈,“此數處污染源頭,雖已派人處理,但反饋效果不佳,異味難除,蚊蠅滋生。而這幾處,”
他又指向幾個標有病例的村落藍點,“散發病例雖不多,卻頑固反復,且多集中在水源下游或衛生條件較差的安置角落。我疑心,源頭清理不徹底,基層執行打折扣,是癥結所在。請先生指點迷津!”
玄明快速掃過資料,心中已然有數。
他拿起晉城的防疫散藥包,捻開一點藥粉聞了聞,又看了看病例癥狀記錄,對隨行的藥工微微點頭。
藥工會意,低聲對蘇伯鈞身邊一名負責醫藥的吏員道:“此方基礎尚可,但晉城濕氣略重,可于每十包中,加入藿香葉粉半兩、白蔻仁粉一錢,增強化濕辟穢之力,我稍后寫個條陳。”
吏員連忙記下。
“紙上談兵無益,蘇縣佐,請帶路,我們即刻去最近的一處污染點看看。”玄明放下資料,語氣不容置疑。
一行人騎馬直奔城東一處被洪水沖刷出的河溝。
還未靠近,一股濃烈的腐臭味便撲面而來。
只見溝邊堆積著幾具高度腐爛的豬羊尸體,蠅蟲亂飛。幾名穿著普通民夫服裝的人,正遠遠地用長竹竿試圖將尸體撥拉到一起,動作笨拙且效率低下,顯然對近距離處理充滿恐懼。
旁邊撒了些生石灰,但覆蓋不均,效果甚微。
玄明眉頭緊鎖。
他帶來的消殺骨干老張(立刻上前查看,隨即搖頭:“大人,這樣不行!石灰撒得太少,且未與腐物充分混合反應,效果十不存一!人員防護也全無,極易染病!”
蘇伯鈞臉色有些難看,解釋道:“人手緊張,且確實缺乏有經驗、懂方法的人。”
玄明沒有責備,而是直接下令:“老張,現場示范!用我們帶來的器械和藥劑!”
老張立刻行動。
他迅速戴上厚實的防污手套和簡易面罩,指揮隨行小組成員和現場幾名膽大的民夫,先用長鉤將腐尸集中拖到一處較深的洼地。
接著,他拿起那支長治帶來的長柄高壓噴筒,灌入濃縮的石炭酸溶液,對著腐尸堆和周圍污染嚴重的土壤,進行均勻、徹底的噴灑,刺鼻的氣味瞬間壓過了腐臭。
噴完后,他指揮人將大袋的生石灰粉均勻覆蓋上去,再澆上少量水促使其發熱反應。
“這樣處理,才能最大程度殺滅病菌,減輕異味,防止蚊蠅再生!石灰要足量,覆蓋要嚴密!”老張一邊操作一邊大聲講解要點。
玄明對蘇伯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