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船在黑瘴里漂著,慢得像凝固的影子。
沒有船槳劃水的聲響,沒有木板摩擦的吱呀,連船身周圍的海水都沒泛起半分漣漪,仿佛它不是浮在海面,而是嵌在這片瘴氣里的一幅畫。
海藻掛在船舷,枯黑如死人頭發,隨著船身輕晃,卻沒碰出半點水聲。
最詭異的是那船帆。
先前遠看只是片破爛的黑布,此刻近了些,能看清布面上暗紅的紋路——不是繡的,倒像干涸的血漬滲進纖維里,在昏光下隱隱發燙。
海風像被凍住了。
明明前一刻還裹著咸腥味吹得人衣袂翻飛,此刻卻驟然停滯,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五人懸在半空,耳邊只有自已的心跳聲,沉重得像要砸進海水里。
秦河指尖魔元暗凝,神魂全力鋪開。
可那船像不存在于這方天地,沒有靈力波動,沒有怨氣外溢,甚至連“實體”的觸感都沒有——神識掃過船身,竟直接穿了過去,仿佛對面只是一團虛無的光影。
“是投影……”他低聲自語,眉峰擰成疙瘩,“來自另一界的投影,卻能在這海域顯形。”
“管它是什么!跑啊!”周山的吼聲打破死寂。
他攥著開山斧,腳掌在半空猛地一踏,借著力道朝斜后方疾射。開山斧劈出一道斧芒砸向海面,水花濺起的瞬間,他已掠出數丈。
趙小甲反應最快,手里的符箓“啪”地貼在眉心,周身泛起淡金色光暈,身形化作一道殘影跟上周山。
柳鈺兒銀劍倒提,劍脊點在自已肩頭,借著反震力竄出,青絲在身后飄成直線。
吳鉤彎刀出鞘半寸,寒光閃過后,他的身影已隱在瘴氣里,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刀痕軌跡。
秦河沒敢怠慢,腳下魔紋一閃,身形如墨煙般追上隊伍,目光卻始終鎖著那艘黑船。
五人全力奔逃,方向換了三次,從東南到西北,再折向東北。神橋境的遁速全力展開,腳下的海域飛速倒退,連黑瘴都被攪成了亂流。
可那艘黑船,仍在身后。
它還是那樣慢悠悠地漂著,船帆沒動,船身沒晃,卻像長在了幾人的視線里。
不管逃多快,換什么方向,它始終穩穩地懸在視野盡頭,不遠不近,像個甩不掉的影子。
“不對!”柳鈺兒突然驚呼,“它還在靠近!”
秦河眉頭一跳,他刻意放慢半拍,對比著遠處的參照物——海面上一塊突兀的礁石,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黑船與礁石的距離竟拉近了大半。
更恐怖的是,船身正在變大。
起初只是艘丈許長的小漁船模樣,片刻后便長到三丈,五丈,十丈……不過數息,已變成一艘遮天蔽日的巨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