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源性子灑脫磊落,聰穎無雙,除了大哥吳世英沒太在意過什么,被楊惑一次命批刺激得二十好幾連媳婦都不敢娶,好不容易鐵樹開花,潦草之下成了親。
到最后竟是這樣一個讓人完全無法接受的結果。
這怎么能不令人唏噓。
謝寧心痛道:“好兄弟,回家后,咱倆好好喝兩杯。”
吳俊源溫和一笑,眼底濃霧般化不開地哀傷,“別擔心我,我沒事的。”
越是這樣說,謝寧越放心不下。
有幾個酒醉的人會承認自己喝多。
有幾個心脈受損的人,會承認自己無法接受,扔沉陷傷心深處。
半日已過,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回京城,謝寧并不知曉,他逼迫陸寒山下的決定,在朝堂引起怎樣軒然大波,楊琰一早等在家里,見了謝寧就道:“快跟我進宮一趟。”
還沒來得及換身衣裳,謝寧就被急忙拉到了宮里。
連他媳婦一面都沒見到。
路上楊琰與他說了白日朝堂龐義血濺大殿,以自身性命為代價,逼迫太子殿下徹查紅山房一案,謝寧聽后大驚,這不是后世史書上官為搏名聲,挑梁亂跳,主動求死的明朝。
而是朝局混沌不堪的大宴朝。
當今綱紀廢弛情況下,大宴朝竟還有如此義士。
謝寧不由欽佩萬分。
“高云杰親弟已經連夜出城,想必那高家族長三子,應當不日就會傳出早已開除宗族許久。”楊琰道:“陸寒山并沒有將你發現紅山房,擒殺紅山房上下隱瞞,現在滿朝世家皆視你為死地。”
“謝寧你如今非常危險。”
謝寧開口道:“我知道。”
不光為禍國逍遙散,便是為將近四百條人命,為兄弟的妻子,這件事上他也不會退縮半分。
和光同塵,人才進入體質內就是弱勢群體。
謝寧緘默一會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連狼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濁斯濯足,清斯濯纓,君自取之也,二哥,我這個人可傲風雪,不可傲棟梁,我這個人沒有什么風骨,只是不習慣桎梏,所有原則底線,出發動機,一切不過問心而已。”
楊琰沉默半晌,“你說的不錯。”
一進宮謝寧便破例被安上了餃轎攆,由四個健碩太監抬著疾馳進了龐義所在矮房。
謝寧才剛進城,趙奕便已經得到消息,提前守在龐義這等著,見謝寧進來,趙奕急道:“謝寧,趕快來給龐卿家看看。”
謝寧一句廢話沒有,甚至沒給趙奕行禮,徑自在床邊坐下,扒開龐義瞳孔,再行診脈,一套流程最后以檢查舌下結束,“龐大人顱內積血嚴重,情況不容樂觀,若是臣出手施救,把握只有五成。”
佟顯在一旁插,“那若是不救呢。”
謝寧道:“準備壽材吧。”
“謝六元與張太醫診治的結果一樣。”只要有一線生機,趙奕便不會叫龐義這么死了,“不過張太醫沒給出診治方法,只能靠著龐義自己挺過去。”
“挺不過去的。”
龐義的情況,顱骨骨折,大腦豆花一下子全都撞散了,即便放在醫療手段發達的現代,也一樣是兇多吉少,謝寧道:“我只有五成把握,并且倘若真的天命所佑,那龐大人醒來之后,頭腦也會與三歲小孩兒無異。”
“你是說,龐義會變成傻子!”
太子瞪了佟顯一眼,佟顯訕訕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