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抬愛之情,晚生受之有愧。”謝寧聞對朝著他要下手的倆烏眼雞溫聲道:“晚生不過舉人之姿,二人大人也知,我出身貧寒得廖大人賞識乃是命好,晚生生平沒有大志向來日即便考得進士功名,也只想回到恩師膝下報答他老人家的知遇提攜之恩。”
蔣碩表情出現一瞬間空白。
蘇玉敬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們兩個誰也沒料到謝寧會這樣說。
“謝寧……”譚佑銘皺眉萬分詫異,他這話可是當著兩個經常行走御前的京官說的。
考中進士之后,不想在朝中一展抱負,竟然要回到西北來侍奉恩師膝下?
這種話說出口,跟自斷前程有什么區別。
謝寧看出譚佑銘眼中警示之意,他溫和笑道:“譚大人不用如此意外,鄉試之前我就是榷場監司,雖然是個副手,但足以養家糊口,胡人顢頇狡猾遠在邊塞也能報銷朝廷,京城遙遠,故土難離,非是晚生志向不高,而是當今天下安定百姓康寧,我輩漁樵耕讀也能全孝義,辜負了二位大人美意,還望二位大人不要怪罪!”
蔣碩直勾勾地盯著謝寧咽了咽口水。
蘇玉敬更是直接悶了一口酒壓心頭火氣。
謝寧一番話說的以報銷朝廷為先,孝義為后,既然在哪里都是報效朝廷了,西北僻壤跟京城沒區別,他們倆還收個毛的學生?
老狐貍蘇玉敬率先反應過來,酒杯在謝寧的上磕了下,“不虧為廖大人高徒,解元之才,看事情就是通透,你說的對,我輩辛苦讀書不過為了心中理想抱負,既然都是報效朝廷,在哪里都一樣!”
謝寧的話說的十分明白。
京城縱有高官厚祿,但汲汲營營哪里有在恩師翅膀下待著舒服。
謝寧若是找別的借口搪塞,或許會叫人以為是沒看上蘇玉敬他們倆,但謝寧的話擺明了就是考完進士人家就不在京城待著了。
“蘇大人大義,晚生多謝大人體……”
“那你就在家種地吧!我看你跟剛才那個張舉人干同樣的活就挺好,正好你們還是朋友!”、
蔣碩一張嘴。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謝寧:“……”
蘇玉敬:“……”
譚佑銘:“……”
論一個人嘴臭能到什么程度?
是吃了二斤屎的程度。
蘇玉敬尷尬得都待不下去,方才要送給謝寧的大家詩集也改口成了借,被譚佑銘給推了回去,蔣碩更是直接,直接把硯臺揣兜里,速度之快,很怕謝寧賴他一塊硯臺。
兩尊大佛終于走了。
走之前謝寧還一人送了三匹提花絲綢。
譚佑銘無比嚴肅地看著謝寧道:“謝寧,你方才不該對他們倆那樣說。”
即便推心置腹,不想得罪人,也不該。
謝寧溫和笑笑,抬手給譚佑銘倒滿一杯酒,“譚大人,自相識以來,您優待我許多,您在我心中是長輩,今日之并非是為推脫,也絕無可能跟他們倆掏心窩子,我說的是真的……”
他嘆了一口氣,悠長而又無奈。
譚佑銘:“你……”
謝寧道:“譚大人,我心中明白,西北有廖大人在,恩師吏治清明,西北政壇相對干凈,可一旦踏出這個范圍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他來自幾千年外的異度空間。
科舉試卷上對皇家的敬畏忠心一改都假的。
“我是出身低微的農家子,盧家參與糧餉倒賣這樣的大罪,都能全身而退,但如果是換到了我的身上,恐怕輕飄飄莫須有的罪名都難逃一死!”謝寧將心中的實話講出來,“我希望盡全力準備會試,不墮恩師威名之后,回鄉侍奉恩師,膽小也好,畏懼權威也罷,總之,譚大人諒解,我如今的一切得來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