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州的天空,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陰翳,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城郊一棟略顯老舊的居民樓里,剛送走兩位“訪客”的段小斌,心神不寧地關上家門。
他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臉上還帶著未褪盡的學生氣,但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與年齡不符的沉重陰郁。
父親段新華的離奇失蹤,像塊巨石一樣壓在他和母親的心頭上。
今天來的那兩個人,男的叫彭天華,女的叫許晴,自稱是上面派來的調查人員。
倆人問了很多關于他父親段新華的事。
尤其是他父親失蹤前,是否留下過什么筆記、材料,或者反復提及過什么人的名字。
他們的語氣很客氣。
但段小斌能感覺到那種平靜水面下的暗流洶涌,因為他們提到了李橫波,甚至提到了位高權重的李真陽。
這兩個名字,讓段小斌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父親失蹤前,確實有一次酒后情緒激動,痛罵過李真陽,還說掌握了什么要命的東西,足以讓將某些人送進監獄。
當時他只當是父親酒醉胡,現在想來,事情并非那么簡單。
段小斌不敢再想下去。他把彭天華和許晴送出門時,手心里全是冷汗。那兩位調查員臨走前,鄭重地叮囑他,想起任何細節,或者遇到任何異常,立刻聯系他們,并留下了加密的聯系方式。
“爸……你到底惹了多大的禍啊……”
段小斌靠在門板上,喃喃自語,心頭涌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感覺父親可能已經兇多吉少。
他需要透透氣,也需要去給母親買點降壓藥。
母親因為父親的事,身體一直不好。
揣上手機和錢包,段小斌下了樓,走進了傍晚時分灰蒙蒙的街道。
一路心事重重。
段小斌并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遠處,一輛沒有掛牌照的灰色面包車,如同幽靈般緩緩啟動,不近不遠地跟隨著。
他更不知道,在他與彭天華、許晴談話時,他家的樓下,早已布滿了李橫波留下的眼線。
李橫波人雖在霧州攀附李家,但對京城、對霧州所有可能威脅到他的隱患,從未放松過監控。
彭天華和許晴的出現,以及他們接觸段小斌的舉動,第一時間就通過眼線傳到了李橫波的耳中。
當時……
李橫波正陪著李書婷品茶,接到消息的瞬間,他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滾燙的茶水濺出幾滴,燙紅了手背,他卻渾然未覺。
“橫波哥,怎么了?”李書婷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沒什么,一點小事。”李橫波迅速換上溫和的笑容,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緊張:“手下人辦事不力,惹了點小麻煩,我去處理一下。”
他找了個借口離開,一回到酒店房間,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段小斌……彭天華……許晴……”
他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幾個名字,眼中殺機畢露。
林東凡!
一定是林東凡!
他果然沒放過段新華這條線!
錢有財那個廢物,肯定也吐出了關于段新華的事情!
段新華已經“失蹤”了,絕不能再讓他兒子開口!
一旦段小斌把知道的某些東西,哪怕只是蛛絲馬跡,捅給彭天華和許晴,順著查下去,很可能就會牽扯出他李橫波,甚至牽連到李真陽!
“不能留了……”
李橫波對著電話那頭的何其幸,從牙縫里擠出冰冷的指令:“送段新華的兒子去見佛祖,做得干凈點,像他爸一樣,別留下痕跡。”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決絕。
為了自保,為了不讓好不容易在霧州打開的局面毀于一旦,他不惜再次舉起屠刀,對準一個無辜的年輕人。
……
段小斌從藥店出來,手里提著給母親買的藥,心里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他總覺得暗處有眼睛在盯著他,猛地回頭,街道上行人匆匆,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
他加快腳步,想盡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