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的表情是職業性的專注,但看著看著,他的臉色漸漸變了。
他的手指在某一頁的波形圖上停頓下來,反復看了幾遍,甚至下意識地想去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鏡。
過了一會兒。
他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疑惑:“如果這些數據是真的,有些事還真不好講……”
“什么叫真不好講?”林東凡目不轉。
魏守勤邊看檢查報告邊分析:
“報告顯示,腦干聽覺誘發電位和事件相關電位,特別是p300波,在針對特定刺激時的表現相對活躍。
這不像是植物人狀態。
這更像是皮層功能抑制下的淺昏迷,或者……媽的!聽覺聯合皮層和前額葉對特定信息有反應,姓喬的該不會是裝睡吧?”
越往下分析,魏守勤越疑惑,林東凡則越聽越興奮。
魏守勤抬頭看向林東凡:“林局長,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真的是喬連舟的檢查報告?”
“錯不了,我也懷疑姓喬的是在裝病。”林東凡淡定地吸了一口煙。
聞,魏守勤驚得兩眼溜圓。
臟活脫口而出:“臥勒個草!姓喬的套路挺深啊,居然能想到假裝植物人逃避法律的制裁,之前我都沒想到這一招。”
“……!!!”
林東凡也是無語問了個蒼天,你大爺的,反應這么真實,貪官腦子里想的第一件事,果然是逃避法律制裁。
林東凡吸口煙定定神。
意味深長地拋給魏守勤一個核彈級的盤問:“老魏,喬連舟的兒子喬旭,年前做了肺臟移植手術。供體來源,是當時在同一家醫院手術臺上意外死亡的少年朱思明。這件事,你知不知情?”
“肺移植?朱思明?”
魏守勤一臉茫然,顯然完全沒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
顯然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立馬端正姿態跟林東凡強調:“林局,這個屎盆子可不能亂扣。非法移植器官,那可是要掉腦子的死罪。”
“真沒替他打掩護?”林東凡疑道。
魏守勤激動地自辯:“這事我真不知情。我的官德雖然不怎么樣,但在醫德這一塊,你不能懷疑我。如果我知道省人民醫院的人,在私下里干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我絕不可能坐視不理。這事太他媽缺德了,謀財事小,害命事大。”
“是嗎?”
林東凡只是含笑看著他。
魏守勤反倒是越說越憤怒:“這他媽就是畜生才會干的事啊,打入十八層地獄都不過份!我平時撈點錢,那也是有原則有底線。譬如藥企向我行賄,前提是他們的藥得真管用,不能拿患者的生命開玩笑。否則,就算他們給再多的錢,我也不會給他們開綠燈。咱不能干那種即貪財又害命的齷齪事。”
“草,你這番慷慨陳詞,差點丟丟就把我感動得稀里嘩啦。”林東凡笑道。
魏守勤用力地吸了一口煙,表情甚是嚴肅:“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我從不含糊。你可以罵我貪官,但你不能懷疑我的醫者父母心。我是從藥企的口袋里掏錢,不是從患者的口袋里掏錢,這就是我跟人渣的區別。”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吃了藥企的好處,藥企得回本,最后還不是把損失施加在患者身上?”林東凡白眼鄙視。
魏勤守頓時語塞。
他郁悶地吸了兩口煙,尷尬地回辯了一句:“你要這么說的話,那我算半個人渣……對了,你找我啥事來著?”匆匆轉移話題。
林東凡道:“跟我走一趟,去給喬連舟把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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