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側門被推開。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那個門口。
方少秋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穩操勝券的松弛,但在看清走進來的人是誰時,他臉上的所有表情,瞬間碎裂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憤怒和絕對不敢相信的神情。
蘇蕪也怔住了。
她看著那個走進來的人,一個穿著得體,面容與方少秋有五分相像,卻顯得更加溫和儒雅的男人。
謝靖堯的聲音在法庭里響起。
“我方傳喚證人,方少杰。”
方少秋的親弟弟。
“反對!”王律師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他的反應比方少秋更快,“證人與被告存在直接親屬關系,其證詞可能受到個人情感影響,缺乏客觀性,我請求法庭不予采納!”
方少秋死死盯著那個走向證人席的男人,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少杰。”
方少杰沒有看他,他只是平靜地走到了證人席,在書記員的指引下坐下,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
“反對無效。”法官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證人證詞是否客觀,將由合議庭進行判斷。證人,請陳述你的身份。”
“我叫方少杰,”他開口,聲線平穩,“方少秋是我的親哥哥。”
“方少杰先生,”謝靖堯開始提問,“你是否知道王律師剛才提交的那份,關于蘇蕪女士精神狀態的評估報告?”
方少杰的視線轉向王律師,然后又回到法官面前:“我知道。”
王律師的心沉了下去。
“請詳細說明。”
“那份報告的‘原型’,來自于六個多月前的一次家庭晚餐。”方少杰陳述道,“當時劉毅醫生作為我父親的朋友,來家里做客。晚餐時,我哥哥方少秋一直在抱怨,說蘇蕪不聽勸告,沉迷于畫畫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思想越來越偏激,需要‘專業人士’來開導一下。”
法庭里一片寂靜。
“所以,那只是一次飯桌上的閑聊?”謝靖堯追問。
“是的。劉毅醫生當時只是附和了幾句,說藝術家有時候想法會比較獨特。我從未想過,那樣的閑聊,會被我哥哥利用,變成一份正式的醫學診斷報告,并呈現在法庭上。”
“你胡說!”方少秋終于爆發,他猛地站起,椅子向后刮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你為了一個外人,在這里編造謊!”
“被告,請保持安靜!”法官敲響法槌,警告地看著方少秋。
方少秋的胸膛劇烈起伏,被身旁的律師用力按回座位。
蘇蕪低著頭,看著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原來是這樣。那場她因為身體不適沒有參加的晚宴,原來發生了這樣的事。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被最親近的人,用最不堪的方式算計。
謝靖堯繼續提問:“方少杰先生,在你哥哥與蘇蕪女士的婚姻存續期間,你是否觀察到方少秋先生對蘇蕪女士有過任何不當行為?”
“有過。”方少杰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王律師試圖再次反對,但被法官制止了。
“我哥哥對方家的財產和人員,都有絕對的控制欲。他會審查蘇蕪的通話記錄,限制她與朋友的來往,他將這稱之為‘保護’。”方少杰的聲音很平靜,像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實,“他看不起蘇蕪的漫畫事業,認為那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卻又在她獲獎后,以方氏集團的名義大肆宣傳,為自己博取愛護妻子的美名。”
“他為蘇蕪設立了一個賬戶,每個月打入高額的生活費,讓外界都以為他對妻子出手闊綽。但那個賬戶的每一筆支出,都需要經過他的助理審核。蘇蕪想給自己的母親買一份禮物,都需要寫申請。”
旁聽席上響起了壓抑的抽氣聲。
小陳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無聲地滑落。
“這些事情,你為什么現在才說?”方少秋的聲音沙啞,充滿了背叛感。
方少杰第一次將視線轉向他,那里面沒有恨,也沒有愛,只有一種近乎冷漠的審視。
“因為以前,我認為這是你們的家事。但你把家事變成了武器,用來攻擊一個孩子的母親,并且試圖用謊來摧毀她的時候,這就成了需要被糾正的錯誤。”
“我還有一個問題。”謝靖堯打斷了兄弟二人的對峙,“方少杰先生,你作為方氏集團的董事之一,是否了解方少秋先生在近幾年的個人財產狀況?”
這個問題一出,王律師的臉色徹底白了。他知道,真正的殺招來了。
>;“我反對!這與本案無關!”
“法官大人,”謝靖堯轉向法官,“我方認為,被告在婚姻存續期間,存在惡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行為。這直接關系到后續的財產分割,與本案有重大關聯。”
法官與合議庭的另外兩位法官短暫交流后,宣布:“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問題。”
方少杰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遞交給書記員。
“我了解。”
“我哥哥從三年前開始,通過一系列復雜的資本運作,利用離岸公司和海外信托,陸續將超過二十億的資產,從夫妻共同財產的池子里轉移了出去。這些資產,最終都匯入了他個人完全控制的數個秘密賬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