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落下的回響還在法庭里飄蕩。
旁聽席上的人群開始流動,竊竊私語匯成一片嘈雜的背景音。
趙維癱在椅子上,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消失了。他看著身旁那個僵直的身影,一種無力感淹沒了他。
方少秋沒有動。
那些詞句,不正當關系,重大過錯,全部責任,在他的顱內反復回響,每一個字都剝奪他身上的一分熱量。
蘇蕪站了起來。
她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儀式般的鄭重。陳律師在她身邊,為她拉開椅子。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角,然后邁開腳步,走向法庭的出口。
一步,兩步。
她的背影挺直,沒有絲毫的留戀。
那個背影,那個決絕離開的姿態,像一根針,刺破了方少秋體表的麻木。
“站住!”
一聲嘶吼,不屬于人類,更像野獸的困獸之斗。
方少秋猛地彈起,身下的椅子被他巨大的力道帶翻在地,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整個法庭的嘈雜瞬間靜止,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望向被告席。
“方少秋!”趙維大驚失色,伸手去拉他,“你冷靜點!審判已經結束了!”
“結束?”方少秋一把甩開他的手,力氣大得讓趙維踉蹌后退,“不!這不公平!”
他充血的眼球死死鎖定了法官離席的門口,但那扇門已經空無一人。他轉過頭,在滿是各色表情的人群中,精準地找到了那個即將消失在門口的身影。
蘇蕪。
她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方少秋的怒吼卡在了喉嚨里。
他預想過她會有的所有表情。得意,嘲諷,怨毒,或者哪怕一絲的悲傷。
可是什么都沒有。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宛如一潭死水。她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完全無關的陌生人,看著法庭里的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那種徹底的漠視,比任何仇恨都更讓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蘇蕪!”他喊出她的名字,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你看著我!”
蘇蕪沒有回應。
陳律師擋在了她的身前,對著方少秋的方向說:“方先生,請你控制自己的情緒。判決已經生效,任何過激行為只會讓你自己的處境更糟。”
“滾開!”方少秋對著陳律師咆哮,“這里沒你說話的份!蘇蕪,你出來!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試圖沖過去,兩名法警立刻再次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他劇烈地掙扎,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整張臉漲成了紫紅色。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他隔著人群,對著那個安靜的女人嘶吼,“那些錢是我給我妹妹的!是贈與!跟我們的婚姻有什么關系!”
“還有那個不正當關系!那是誹謗!是你捏造的!對不對!”
“蘇蕪!你說話啊!”
他的質問在法庭里回蕩,帶著絕望的尾音。
旁聽席上的人們交換著復雜的表情,鄙夷中又摻雜了幾分看好戲的興奮。
蘇蕪終于有了動作。
她輕輕推開了擋在身前的陳律師,向前走了一步。
她還是那樣看著他,臉上依舊是那種讓人心慌的平靜。
“方少秋。”
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你問我為什么?”
她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又似乎只是為了讓這個問題懸在空中久一點。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方少秋的掙扎停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