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說:“殿下又不是故意的,您疼愛這孩子,我看得出來,只是殿下尚未婚配,等以后您有了小孩就什么都懂了。”
恭華怔住,看著她,又看著她懷中的小珍珍,喃喃道:“我尚不知,待我有了孩子,會是何種光景。”
陳稚魚雖不給孩子吃,卻也放在她嘴邊讓她舔了舔,嘗個甜滋味兒,小珍珍驚訝又歡喜的表情令她莞爾。
小家伙嘗到了甜味兒,抱著母親的手張口就要咬,陳稚魚忙得拿遠了,一口塞進嘴里,小珍珍一怔,張著小嘴,大眼睛直直的看著母親,隨即咯咯笑起來。
恭華也一臉愣怔地看她食用自己孩子舔過的蒲桃,欲又止。
陳稚魚并未瞧見她那罕見的目光,只邊吃邊說:“殿下這般喜愛小孩,等自己有了孩子,定也是百般歡喜,百般寵愛的。”
她喜歡小孩兒嗎?恭華自己都不知,她喜歡小孩子。
她只是想到,自己小的時候,闔宮上下都哄著供著自己時,她的母親待她,似乎也沒有稚魚對珍珍這般愛護體貼。
她還記得在她剛會自己用飯的時候,撒了湯水在桌子和衣裳上,母妃都會讓乳母將她趕緊抱走,那眼神嫌惡極了。
她還以為是因母妃極愛干凈,可是看著稚魚這般,又覺得,母妃是純粹惡心自己弄臟了衣裳。
“你吃她吃過的東西,不嫌嗎?”下意識地,她就問了出來。
陳稚魚微怔,轉頭看她,見她眼里只是疑惑,并無一絲嫌惡,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道:“在殿下面前失態了,自己孩子用過的,吃過的,我都不嫌得,只是您看著應是不適吧?”
在家如何溺愛著孩子,哪怕是親親她軟嫩的小屁股,親親她的小腳丫,都是母親對孩子的喜愛,但在外人面前,確實應該穩當些,讓人看了,許是覺得這般很不干凈。
恭華罕見地沉默了,默了兩息,她才說道:“沒有,我只是覺得,你甚愛這個孩子。”
愛的超過了她對母親疼愛孩子的認知。
陳稚魚覺得這話有些奇怪,哪有母親會不疼自己的小孩?
但是看她臉色有異,思索片刻,她也沒說什么。
因為她反應過來,這位長公主殿下的父母親,似乎真的沒有純粹愛她。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小珍珍吃飽喝足,又和母親玩了一會兒,就眨著眼睛犯困,乳母接過去后,剛帶下去,皇后與貴妃就回來了,只是見那貴妃面色沉默,皇后也有幾分憂愁。
陳稚魚看在眼里,輕輕抿唇,一旁恭華才說:“稚魚,我先回去一趟,心口燒得慌,回去喝碗涼湯降降。”
陳稚魚抬眸應下,見她離開,也知這是托詞,想來方才的對話,還是讓她心里難受了。
這時候,張媛媛從外進來,坐在她身邊,低聲與她說道:“你可知道大姐姐今日帶著貴妃娘娘做什么去了?”
陳稚魚搖頭。
張媛媛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姐姐請了一個專門照料婦科的圣手來。”
陳稚魚訝異。
“私下給貴妃娘娘瞧了瞧身體,據說情況不是特別好,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陳稚魚立刻就懂了,低頭聽著,那眼神卻時不時撇過去,打量著上二位的神色。
張媛媛嘀咕了句,也是她心里頭的想法。
“咱們這位大姐姐性格就是太敞亮,人也太實在了,如今這般有哪不好?真給人看好了,這平穩的局面還不一定能維持到什么時候。”
不能生子的貴妃沒有任何威脅,一旦她有了希望,有了自己的孩子,難免不會為了自己的孩兒去爭一爭。
陳稚魚也是這么想的,只是這個想法太過自私,自私到她都不忍說出口。
自己生了孩子,做了母親,享受了母女溫情,自然知道能不能生育,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么重大的意義。
可是這人是貴妃,關系到后宮與前朝,她若本來就不能生也就罷了,可如今當真查出還有那么些微妙的希望,很多事情就另當別論了。
所以,無怪張媛媛會這么說,人都是自私的,如今這般是最好的狀態,這樣的平衡誰也不愿意去打破。
陳稚魚目光閃爍,看著眼眶發紅的貴妃,看著她照顧孩兒的模樣,好半晌,她才輕聲道:“若是貴妃娘娘得償所愿,還望她不要忘了今日,也不要忘了大姐姐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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