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朝見狀,嗤笑一聲,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揶揄:“朕還以為,這世界上沒什么能讓你上心的事了呢。”
    這下輪到李聿徹底沉不住氣了。他往前傾了傾身,本來淡然的聲音里染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連帶著指尖都微微發緊,急切地追問:“快說!她怎么了?你快告訴我!”
    梁承朝瞧著李聿急的額角都沁出薄汗,方才被他悠哉模樣憋出的郁結,總算消散了大半。
    他端起榻邊溫著的清茶,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故意拖了半晌,直到李聿的眼神都快燃起來,才慢悠悠開口,語氣帶著幾分看戲的閑散:“你為護顧窈而入獄,你覺得她會怎么想?”
    話音剛落,李聿臉上的急切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的陰翳。
    他垂眸盯著自己的指尖,那里還殘留著葡萄的清甜氣息,此刻卻只覺得苦澀。
    顧窈會怎么想?
    李聿心里明鏡似的。
    顧窈那性子執拗又心軟,最是見不得旁人因自己受委屈。
    當初他擋在她身前,執意攬下所有罪責時,就該想到這一層。
    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是他欠她的,可在顧窈眼里,只會認定是自己拖累了他,是她的存在才讓他身陷囹圄。
    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定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滿心都是揮之不去的內疚。
    想到這里,李聿的指節用力攥緊,指腹泛白,眼底翻涌著壓抑的疼惜與煩躁,連帶著語氣都沉了幾分:“她會覺得,是她害了我。”
    梁承朝聞緩緩頷首,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笑意,顯然對他的答案極為滿意。
    他將茶杯擱回矮幾,瓷杯與木面碰撞發出輕響,卻像重錘敲在李聿心上。
    “猜得不錯。”帝王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卻字字精準地戳中要害,“那么,你覺得她會怎么做?”
    “怎么做”三個字剛落,李聿的心頭猛地一跳,如遭重雷擊打,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他不敢想。
    怎么敢想?
    四年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情,那時候顧窈面對梁承朝對他的威脅,她是怎么做的?
    大婚前夕,打著為他好的旗號,悄無聲息地消失,帶著他的孩子,一走就是三年。
    她說不愿拖累他,不愿他因自己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卻不知那一場逃離,讓他在無邊無際的思念與悔恨中,熬了整整三年。
    這樣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顧窈的性子,看似柔軟,骨子里卻藏著一股子狠勁,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只要認定是為了他好,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讓他痛不欲生,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那條最“決絕”的路。
    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面對他身陷天牢的局面,她會怎么做?
    是再次選擇逃離,還是……李聿不敢往下想,指尖死死攥著身下的草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連呼吸都變得滯澀起來。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