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寂靜比方才的喧囂更令人窒息,連眾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顧窈的話像一把精準的匕首,剖開了所有冠冕堂皇的“綱常”外衣。
    那些老臣怕的從不是“倫常顛倒”,而是失去律法賦予男子的絕對特權;皇帝怒的也非“悖逆”,而是這訴求觸碰了他賴以穩固朝堂的秩序根基。
    老臣們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有人下意識攥緊笏板,指節泛白,卻無一人敢再高聲反駁。
    龍椅上的皇帝眼簾微垂,遮住了眼底復雜的情緒。
    他豈會不知顧窈所非虛?只是在他的治國之道里,女子的“小權益”從來都是可以被犧牲的籌碼,唯有維系住“男尊女卑”的舊秩序,才能安撫這群手握權柄的朝臣,讓江山安穩。
    這份死寂被李聿的一聲輕嗤驟然打破,他的聲音帶著些漫不經心,“圣上,臣倒覺得顧大人說得在理——反正臣不害怕!反正臣與內子琴瑟和鳴,就算是開了女子主動合離的先例,臣的妻子也不會和臣和離的。”
    話音剛落,秦峰立馬上前一步,附和道:“圣上,臣也不怕!臣和妻子的感情也好著呢。”
    他目光掃過那些面色鐵青的守舊派,語氣里帶著幾分坦蕩的驕傲。
    秦岳站在兩人身后,語調慢悠悠的,帶著明晃晃的陰陽怪氣:“信王和妻子琴瑟和鳴,自然不怕,兄長對嫂嫂百般呵護,當然也不怕,那么到底是誰在害怕,好難猜啊!”
    這三人一唱一和,像三塊石子砸進沸水里,瞬間攪亂了守舊派的陣腳。
    有老臣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李玉三人怒斥:“你們……你們簡直是歪理邪說!夫婦之道豈能如此兒戲?”
    秦岳笑瞇瞇的,“你急了?”
    “休要胡!”
    御史大夫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殿內女子軍:“你們口口聲聲說丈夫苛待,可天下多少女子皆是如此忍辱負重、相夫教子!為何偏你等要標新立異?”
    卻被秦風冷冷回懟:“原來大人知道天下女子都是在忍辱負重啊?”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叩首于地,聲淚俱下:圣上!萬萬不可應允啊!女子無才便是德,更遑論自主婚姻!今日讓她們和離,明日她們便要要求入朝為官、與男子平起平坐,這是要毀了我大靖千百年的基業!老臣愿以死相諫,求陛下駁回此等悖逆之請!”
    燕庭月見狀,底氣更足:“啊,怪不得大人們都不同意呢,原來是怕我們女人搶了你們男人的飯碗!你是真的想以死相諫呢,還是他真有那么一天,證明男人女人也可以比男人強,嚇得想尋死啊?”
    守舊派的老臣們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花白的胡須抖得幾乎要豎起來,笏板攥在手里險些捏斷,嘴唇哆嗦著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有幾位須發皆白的老臣,本就因先前的爭辯氣血上涌,此刻氣得眼前發黑,身子晃了晃,若非身旁同僚及時扶住,險些一頭栽倒在金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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