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腿,那雙曾被斷將終生失去知覺的腿,此刻正微微顫抖著,用一種近乎生澀的方式,支撐著他188的身軀。
汗水,從他額角滑落,浸濕了鬢邊的碎發。
他那張恢復了些許血色的臉上,是一種極致的專注。
僅僅是站立。
這個對常人而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對他來說,卻耗盡了全部的力氣與意志。
三秒。
五秒。
十秒。
他的身體晃了一下,孟聽雨立刻用肩膀的力量穩住他。
“可以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顧承頤卻固執地沒有坐下。
他能感覺到,腿部的肌肉在叫囂,神經末梢傳來又麻又酸的信號。
但這感覺,是活著的證明。
這幾個月來,孟聽雨的藥膳,如同一場沉默的春雨,無聲地滋潤著他這片早已荒蕪的土地。
他的身體機能恢復了八成,曾經蒼白得透明的皮膚下,漸漸有了健康的紅潤。
清瘦依舊,卻不再是那種搖搖欲墜的病弱。
只是,他腦海里,關于平山鎮,關于眼前這個女人的那部分記憶,依舊是一片無法涉足的空白。
他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
他知道自己愛著這個女人。
可這種愛,像是懸浮在空中的樓閣,沒有根基,沒有過往。
他只能通過她偶爾流露出的、望著他時的復雜眼神,通過女兒睡夢中呢喃的“平山鎮”,去拼湊一個模糊的輪廓。
“承頤。”
孟聽雨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終于順著她的力道,緩緩坐回輪椅上。
一陣劇烈的脫力感襲來,他靠著椅背,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