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輛半新不舊的帕薩特,像一只潛伏在陰影里的鬣狗,不遠不近地吊在一輛出租車的后面。
車內,彌漫著汗臭與血腥的酸腐氣味。
趙興德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畢露,一雙小眼睛因為充血而顯得格外猙獰。
他緊緊地盯著前方那輛出租車的尾燈,仿佛要將它瞪穿。
坐在副駕的周文賓,情況更加凄慘。
他胸口的繃帶已經被冷汗浸透,隱隱滲出暗紅的血跡。
每一次顛簸,都讓他疼得倒吸涼氣,那張本就蒼白的老臉,此刻更是扭曲得不成人形。
“跟緊了!別跟丟了!”周文賓從牙縫里擠出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他的手里,緊緊攥著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機,電話那頭,是喪狗粗獷的聲音。
“放心吧周院,兄弟們都到位了,就等你們把他引到十三號倉庫那條廢棄公路。那地方鳥不拉屎,攝像頭早就壞了,是塊風水寶地。”
趙興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臉上浮現出病態的亢奮:“狗哥,那小子手里的箱子,每一個都沉甸甸的,絕對是現金!五百萬!一分都不少!”
“事成之后,一百萬就是你的了!”周文賓對著電話,用盡全身力氣低吼道,眼中燃燒著最后的瘋狂。
只要能搶回那五百萬,他們就有救了。
不僅能還清秦瑤明面上的賭債,暫且保住一條命,還能讓蘇晨那個小雜種,從天堂瞬間墜入地獄。
一想到蘇晨可能會被亂刀砍死,尸體被扔進廢棄的工廠里,周文賓和趙興德的心頭就涌起一股變態的快感,暫時壓過了對巨額債務的恐懼。
出租車果然拐上了一條愈發偏僻的小路,這也是蘇晨回家的必經之路。
道路兩旁的廠房越來越破敗,路燈昏暗,光線被高大的樹影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鬼影。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鐵銹和塵土的味道。
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后座那個拎著幾個黑色箱子,神情平靜的年輕人,心里有些發毛。
“小兄弟,這地方……有點邪乎啊,市政也不知道把這廢棄工廠拆了。”
蘇晨的目光從窗外收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師傅,一會會有一場好戲要看。”
司機一愣,還沒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
突然。
“吱嘎——”
刺耳的剎車聲劃破了夜的寧靜。
兩輛破舊的金色面包車,像是從黑暗中猛然躥出的野獸,一前一后,瞬間堵死了出租車的去路。
緊接著,那輛一直吊在后面的帕薩特也猛地加速沖了上來,從側面死死卡住了位置,形成了一個無處可逃的鐵三角。
出租車司機嚇得魂飛魄散,一張臉瞬間沒了血色,雙手哆嗦著,連方向盤都握不住了。
帕薩特的車門被粗暴地推開。
周文賓和趙興德從車上下來,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種復仇的快意和扭曲的猙獰。
“蘇晨!你個小雜種!沒想到吧!”趙興德指著被困在車里的蘇晨,肥碩的臉上肌肉亂顫,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周文賓靠在車門上,胸口的劇痛讓他無法放聲大笑,但他眼中的怨毒與得意,卻比任何聲音都更加刺人。
“年輕人,太氣盛,不是好事。”他陰冷地笑著,“你不是喜歡錢嗎?你不是喜歡當神醫嗎?等你死了,我會用你的錢,給你買一副最好的棺材。”
他們看著出租車里那個年輕的身影,仿佛在欣賞一只被逼入絕境,即將被碾死的螻蟻。
然而,蘇晨的反應,卻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他沒有驚慌,沒有恐懼,甚至連一絲憤怒都沒有。
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數都不數,掏出一疊鈔票遞給前排已經嚇傻的司機。
“師傅,車費,不用找了。”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戲看完了,你先走吧,別濺一身血。”
司機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接過錢,連車都不敢要了,推開車門連滾帶爬地沖進了-->>旁邊的黑暗里,瞬間就沒了蹤影。
在周文賓和趙興德錯愕的注視下,蘇晨這才邁出高貴的腿,一手拎著兩個,另一手拎著三個沉重的金屬箱,從容不迫地走了下來。
他將五個箱子并排放在地上,然后抬起頭,平靜的目光掃過眼前這兩個已經陷入癲狂的跳梁小丑。
那眼神,沒有絲毫波瀾,就像在看兩具尸體。
周文賓和趙興德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隨即就被即將到來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死到臨頭了,還在裝腔作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