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瑩牽著朵朵,再次來到了霍家別墅門前。
她試探性輸入舊密碼——幸好,沒有更換。
伴隨著“嘀”的一聲輕響,門鎖開啟,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酒精發酵和食物腐敗的氣味撲面而來,讓她下意識地蹙緊了眉頭。
屋內一片狼藉,厚重的窗簾嚴絲合縫,將陽光徹底隔絕。
借著從門口透進的光線,可以看到名貴的地毯上污漬斑斑,各式各樣的空酒瓶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而在這一片狼藉中央,霍世峰就那樣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手里還攥著一個半空的酒瓶,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胡子拉碴,西裝皺巴,渾身散發著頹喪絕望的氣息。
張雪瑩心中一驚,隨即又是一動。
她早已聽說林遙即將風光大嫁沈文州的消息。既然林遙已經徹底離開,那她和霍世峰豈不是還有在一起的機會?
眼下正是他心靈最脆弱的時候,正是需要溫柔撫慰的時刻。
張雪瑩定了定神,將身邊有些畏縮的朵朵往前推。
——上次的不歡而散讓她心有余悸,不敢再撩霍世峰,打算讓女兒打溫情牌。
霍世峰向來疼愛朵朵,肯定不忍心拒絕她。
朵朵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可怕的“爸爸”,小臉上寫滿了恐懼,下意識想往媽媽身后躲。
但在張雪瑩隱含催促和嚴厲的瞪視下,她還是怯生生地往前挪了兩步,用帶著哭腔的細小聲音說:“爸爸……你怎么了?你好久都不來看朵朵了……朵朵好想你……”
霍世峰被這聲音驚動,眼珠緩緩轉動,冰冷的視線先是落在朵朵身上,隨即越過她,落在張雪瑩臉上。
“誰準你進我家的?”他的聲音因酒精和熬夜而沙啞不堪,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厭煩:“出去。”
張雪瑩被他眼中的冷意刺得一顫,立刻發揮起她最擅長的本領,眼圈一紅,委屈的淚水滾落下來。
“世峰哥……是朵朵,朵朵她想你了,吵著要見爸爸……我,我也很擔心你,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離我遠點!”霍世峰猛地低吼,將手中的酒瓶重重砸在地上。
“都是因為你!當年要不是你裝病纏著我,遙遙怎么會……怎么會和沈文州在一起!我不想再見到你!滾!”
張雪瑩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一哆嗦,但想到快見底的銀行卡余額,她深知此刻不能退縮。
于是她哭得更加柔弱無助,肩膀微微顫抖:“世峰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讓你這么討厭我……可是朵朵是無辜的……求你,就算是為了孩子,陪陪她吧,她是真的想你啊……”
朵朵被媽媽暗中掐了一把,也跟著放聲大哭起來,一遍遍喊著:“爸爸!爸爸!”
然而,這熟悉的哭聲和呼喚,此刻卻只讓霍世峰想起了林如萱。
從如萱出生開始,他從沒好好陪過她,也難怪如萱不肯叫他爸爸,毫不猶豫投入沈文州懷抱。
一股巨大的悔恨狠狠攫住了霍世峰心臟,比酒精帶來的麻痹更讓他痛苦萬分。
他看向眼前哭得抽噎的朵朵,這個他曾經因為憐惜,而極力呵護的孩子。
此刻她的存在,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過去的愚蠢和不可挽回的失去。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神色復雜的對朵朵說:“你以后,別叫我爸爸了。”